话未说完,少年抬手幻化出了一粒火焰,随意捻玩道:“小阿霜,菩萨要普度的众生有千千万万,总是顾不及你。唯有我,只属于你。真不要吗?”
方别霜身躯僵住,愣愣地看着那粒任他搓扁捏圆的火苗,借火苗的光看清了少年仿若白玉雕成的手。笔挺瘦长,骨节分明,完美到令人难以移目。
阿霜。
自从娘亲去世后,再没人这样唤过她了。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衔烛的目光闲闲落到了她的胸口上,“譬如那些。”
明明看不见他的神情,方别霜却仿佛真的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她抬手捂住了胸口,抿唇问:“那你想要什么?”
衔烛看了眼她不再发抖的影子:“走向我。”
“什么?”
“我要你走到我面前。”
方别霜顿时警铃大作,贴墙贴得更紧了:“你到底想干嘛?”
怎么这么难哄啊。
衔烛掐灭了火焰,不高兴道:“不愿意,我就再也不帮你找东西了。”
……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威胁,倒像是赌气。
方别霜忽然意识到对方的脾性竟有点儿像个天真的孩子。
毕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若真想对她做什么,简直毫不费力,何必多费口舌呢。
难道真是她太过紧张了?
他确实没有伤害过她。
她左思右想,最终捏着把汗决定试试。
反正都同处一室了,在这种双方实力绝对悬殊的境况下,她离他是三十步远还是三步远,能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衔烛不动声色地看少女万般纠结后,终于肯抬起脚步,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月光披在她身,像一层轻柔的纱衣。
他冰清玉洁,不可亵渎的主人。和从前相较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个神情疏冷,对万物无情的仙子。
仿佛从未死去过。
从未在他怀里血染白衣狼狈地死去过。
浮相镜前的小和尚颇感欣慰:“孩子学得很好啊!就该这样主动点!”
老虬龙跟他脸挤脸,极其不满意地吼道:“好个屁!让她下跪啊,给她点颜色瞧瞧啊!这算什么?还实现愿望,俺呸!她也配!”
小和尚拿脑袋重重撞了他一把:“你个老家伙,人家俩孩子的事你能不能别瞎插手了!我告诉你认命吧,他俩生生死死都锁一块儿了,你就是拿把大锤来也捶不开!”
老虬龙抓住他的腮帮子就开始扯:“不行!俺说不行就不行!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小和尚不甘示弱,揪住他两耳,狠踹他下巴:“我看你是活太久忘记自己为臣的本分了!神君的事儿是你能乱管的吗?”
“俺不管?俺不管他迟早死在她手里!”
两人打到最后不可开交,“砰”一下撞倒了浮相镜,又压着镜子继续打。
方别霜刚要走到衔烛面前,忽有一声脆响从屋顶传来,瓦片“豁楞豁楞”滑下屋檐,“咣当”碎了满地。她惊而停步,回头往门窗的方向望去,果有脚步声急匆匆往这赶来了。
完了,有人来了!
她转身要逃,却被人从后揽住了腰,整个人都拥进了那个冷香清冽的怀抱。
少年扣着她的后脑,对着她的耳朵道:“没什么好怕的。”
方别霜懵了一瞬,下一刻身体失重,从头到脚都被迫趴卧到了他的胸膛上。他身上实在太冷,她控制不住颤栗了下。
少年握着她的腰,轻缓地抚拍两下,语调似乎带了笑意:“没有别人了。”
方别霜睁开眼,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弄得她差点以为自己是被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直到闻到那股自己常用的室中兰香,才反应过来他们竟已回到了溪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