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生气嘛……”司珩巴巴地说,“我也没说就是想偷走啊,再说了,这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剑,谁不好奇?谁不向往?我也只是想看一眼而?已,你不高兴,那我、那我不拿就是了——卫禹溪你他娘的干什么!?”
卫禹溪接住乔胭软倒的身体,淡淡抬眸:“她不会?答应的。事已至此,不如带上公主一块儿上六道台,到时候她后悔也没辙,揭发我们就是揭发她自己,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司珩硬着头皮:“她会?生气的。你不知道我表姐,她生气起来?可吓人了。”
卫禹溪突兀地嗤笑了一声,轻柔道:“殿下……您若是喜欢公主,就不能太在乎她的允许,女人喜欢替她们做主意的男人,而?不是听话的男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让……您想在她心里?当一辈子的小?孩子吗?”
司珩神色一凛。
乔胭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在梦里?。水在天空中呈线状流动,六道界碑巍峨而?立,界碑的顶端没入了天空,空中的白云乌云翻滚流动,呈现玄妙莫测的太极纹路。
这里?便是六道台了,果然和?她梦境中的一模一样。乔胭慢慢坐直身体,地面?并非平整,而?是修建着无数沟渠,沟渠中也有银水流动,这些水流动起来?没有声音,安静得近乎诡异。
“此水名?为弱水。”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弱水之?中,万物不浮,通常用来?困住穷凶极恶之?物。”
“阿姐……”
“我回去再收拾你,现在,先闭上嘴。”乔胭将漱冰琴唤出,手指按在了琴弦上,眸子微眯,“卫公子,你实在奇怪。六道台是梵天宗的禁地,连本?宗人士都知之?甚少,你却表现得对此处很是熟悉,执意闯阵的不是司珩,而?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卫禹溪看了一眼她的琴,又?移开目光,无动于?衷地盘坐在原地:“公主殿下不必紧张,在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乔胭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可疑:“事关云水境的存亡,我不能不紧张。”
“所以?你相信那个传闻,天谴剑是护宗大阵的结界阵眼,阻碍魔族的入侵。公主殿下,不妨站起来?看看脚下,你看这些沟渠——像什么?”
乔胭一边盯着他,一边分神关注了一眼脚下的沟渠。这些沟渠四通八达,曲折繁复,既非为了美观,也非为了实用,像是,像是……符箓。
不错,符箓。以?整个六道台为符纸,沟渠为符纹的巨型法阵,复杂程度超过了想象,光是建造这样一座法阵,都足够消耗一个大能修士的数年经?历。
卫禹溪道:“六道台上确实有法阵存在,但不是保护苍生黎民的护宗法阵,而?是一个躲避天雷的法阵。公主殿下,看来?你父亲隐瞒了你很多事啊。”
乔胭一时不知道指尖的琴弦该不该继续拨弄了。
“阿姐,别担心了,反正这人刚才解阵的时候已经?被?反噬受伤了,若他当真心怀不轨,咱们一剑把他杀了就是了。”旁观的司珩终于?有机会?提出自认两全其美的建议。
……你倒是说得轻松。人用完了就杀。
卫禹溪无言地盯了他半秒,打坐调息完毕,站起身来?:“六道台的秘密有很多,我来?此处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会?奋起反抗,因为没找到真相前,我死不瞑目。”
乔胭思索片刻,将琴收了起来?:“你,在前面?带路。”
她虽然不愿意护宗大阵受到破坏,但如果真像卫禹溪所说,这是躲避天雷的法阵,那她和?人相斗就是为那死老头子卖力了。乔胭才不愿意。
卫禹溪理了理袖子,语气凉凉,率先抬步:“两位殿下跟紧我,六道台雾大,小?心迷了路。”
六道台是隐退后的掌门和?长老们的居所。现在的流泉君和?九重天上的长老们,在这些人面?前也都是小?屁孩而?已。所以?乔胭走在里?面?压力很大,惹到了这些老怪物,是真的亲爹来?了都保不住她。
她快走两步,紧紧盯着卫禹溪的背影:“你说这阵法是为躲避天雷,只有修士渡劫才会?有雷云降世。可我刚才一回想,这二?十年来?梵天宗都没听说过有突破境界的修士大能,那这阵法是为谁而?修?”
“错了。”
“错在何处?”
卫禹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修士渡劫才有雷云降世,不错。可什么才算修士渡劫?”
“修仙是逆天而?行,所谓渡劫,自然是突破自身原有的境界,更进一步。”
“不是的阿姐,这个我知道。”司珩犯了错,本?一直垂头耷脑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这时讨好地上前两步,趁机凑近了。
“修士还有一种会?招来?雷云的劫,就是寿劫。人的天赋和?寿命都是有限的,未到境界却已寿元将至,却不肯归西,也会?招来?雷劫。”
乔胭愣了两秒才开口:“你的意思是,这阵法是一重天这些老不死为了躲避天劫,强行延长自己寿命所建造?”
“卫兄说的,不是我说的。”
乔胭心中微微一沉。
如果是这样,那这些老怪物不仅欺骗了梵天宗,还欺骗了整个天下。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原著中,谢隐泽会?变成灭世大反派了,这换谁谁能心平气和??你还是个小?孩就要天天放血镇压暴走的神剑,别人告诉你,你这样做是有意义的,是为了天下苍生,其实呢?根本?是为了这些老怪物们的一己之?私!
六道界碑之?后,白雾渐渐散去,温度开始升高,让人窒闷得慌,视线往下,一座令人震撼的白玉莲花缓缓盛放。
莲花台上有一团纠缠的弱水,此刻这团却像个高烧的病人,不住翻滚沸腾着。
温度还在节节攀升,白玉莲花之?下冒出了红光,一只赤红如血的神鸟正在盘旋,每一根尾翎都在往外冒焰光,像一头栩栩如生的太阳,甫一出现,就刺得乔胭半闭上了眼睛。
随着它的现身,周围的温度瞬间?高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地步,仿佛头发丝都要烧起来?,给人巨大的威胁感。
危机感顿生,乔胭拽着司珩,开始后退。
“那又?是什么?”司珩压低声音问道。
卫禹溪声音蓦然沉了下去,嗓子沙哑,像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绪:“是朱雀。”
乔胭不禁又?看了一眼,只觉那像极了一团跳跃的火光,煌煌熠熠,难以?直视。
“搞笑。”司珩道,“就算我从?不认真听夫子的课,也知道,朱雀神裔早就在二?十年前的大夔死绝了。”
“呵……是吗?”卫禹溪缓缓站起来?,眼神冰冷地缓缓扫视下来?,“你们这些修真界的人,总是如此无知蠢钝。”
司珩觉得他说话怪怪的,还是耐着脾气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快蹲下来?,这么危险的情况你站这么显眼做什么?难道你有信心对付这只……不好,它发现我们了!”
话音刚落,那团银色的弱水便四射开来?,伴随一声清越的鸣叫,烈焰明光展翅而?上,羽翼划破空气的声音锐利无比,几乎刺破耳膜。
乔胭跑了几步回头,见卫禹溪还站在原地,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神色,那是一种……献祭般的狂热。
火焰从?下方席卷而?上,他展开双臂,被?吞没成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