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唤送弥霜到厢房,关切地说:“你此次太过冒险,你老实说,遇到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
弥霜看着他脸上伤口红肿,未顾治疗,反倒关心自己,心中感到融融暖意,她扶着风唤坐下,帮他细致地清理了伤口,轻轻抹上药膏。
风唤却握着弥霜的手,说:“这些皮外伤用不着细护,自然会好的,你还没有回答……”
风唤看见弥霜手上受了伤,虽然伤口已慢慢愈合,但鲜红的血痕在本是娇嫩的肌肤上,像雪地上豁然开裂而的地焰,火光炽热,一直烧上他的心头。
弥霜看见风唤眉头微蹙,她紧张得抽回了手,对宋清多次救她于险境含糊其辞,只按照宋清的吩咐,告诉了风唤。
风唤看似没有仔细去听,反而帮弥霜重新包扎好她手上的伤口。
弥霜自知离家出走理亏,试探地问:“我知道冒险行事,让家人担心了,这几天我会好好抄书的……”
风唤为她系好绷带,将她的手握于手心:“你的手受伤了,如何抄书?”
“你为何要离家?”
弥霜这才流转明眸,与风唤四目相对,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为何只带我一人出府?”
风唤的双眸隐隐透着惊讶的神色,想到弥霜是为了寻他而受的伤,心中欣喜而内疚。
风唤心中有万语千言想与弥霜说,但他知道,现在的她可能还接受不了。
“这些事情千思万绪,一时说不清,我答应你,就用一年时间准备开府,你等我好吗?”
弥霜感觉风唤的回答敷衍了事,她接着问:“男子一般都是携眷出府,你带上我,就不怕我打扰你跟嫂子吗?”
“而且你们有了小宝,我要做姑姑了,要带小孩,可累了。而且怎可让爹爹独自一人在府,他年事已高,也需要人照顾的。”
风唤听着她的胡乱猜测,浅笑着耐着性子解释:“我会在凌府附近开府,方便照顾义父。而且我只带你出府,没有他人。”
弥霜难以置信说:“只带我?那整个家就我一个人干活?厨房烧饭是我,庭院园丁是我,连五谷轮回之地倒夜香也是我……”
风唤打趣地用食指扣敲弥霜的前额,他试探地说:“好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弥霜还等着他说下一句,好像真的听不懂,风唤无奈地说:“罢了罢了。还有,你我已成年,你以后叫我风唤,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说着,风唤就拿出一块云片糕给弥霜,他说:“这是我在叶城真珍馐记买的,你尝尝?”
弥霜欣喜接过云片糕,边品尝边想:好奇怪,品凛也说过不要称呼她为姐姐,难道成年之后就不能用敬称吗?
几日后,凌天哲与风唤准备前往叶城郊外的鹤林别业。
弥霜带着婢女红莘、碧凝早已在马车前等候,父亲说:“乖女儿,不用送了,秋风起了,天气渐寒,快回去吧。”
弥霜说:“不,爹爹,我要与您同去。”
凌天哲面露难色:“我们此行是公事,不是去游园,你去不合适,而且此次大会,多是武林人士,你一个女儿家,往江湖里去,成何体统?”
“爹爹,书中看尽繁华路,不如始行于足下。我要是以后出嫁,面对府外之事一窍不通,要遭夫家白眼了。”
弥霜说着就去挽着父亲手臂说:“女儿不想以后在夫家抬不起头,被小妾讥讽……”
风唤听了以后忍俊不禁,帮口说:“听说城南林家有女初嫁,未够半年就和离了,说是一言不合就冷战,久而久之貌合神离,看来见识不同,就算门当户对,也难以长久。”
父亲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一唱一和,早就想好了是不是?同去也可,但你不可单独行动,每去一处必须让红莘、碧凝相伴。”
弥霜笑逐颜开:“女儿谨记,出吧。”
马车经过郊外官道,路过凉亭几座,转至曲径通幽处,顷刻豁然开朗,见一座方圆不知几里的庄园,大门上有横扁题字:“鹤林别业”。
父亲一行人在鹤林别业安顿好,弥霜请示过父亲,就带着红莘、碧凝四处探索,风唤跟着父亲到园中高阁办事。
园中川水潋滟,流入园墙,就地成池,长桥卧波,曲折离奇,鹤步陂水,一派淡然出尘之感。
小池里荷花已谢,只枯蓬黄叶,几只丹顶鹤,独步于浅水处,鱼儿倏尔远逝,看四处层林间橘绿橙黄,别有一番韵致。
弥霜坐于九曲桥边,看着秋风瑟瑟起叶浪,她忽然觉,风来了却听不到钗垂珠叮咛之声,往头上摸去,贝壳簪已不知所踪。
弥霜前几日让工匠将宋清所赠的盈透贝壳,穿细珠垂于钗下,风来流铛叮咛,甚是动听。
她赶紧让红莘、碧凝到处查找,均无所获。
桥的另一边。
青浔等来藏剑山庄庄主,他向庄主作揖行礼:“青松庄主,众人已等候多时,请庄主带领进阁。”
青松庄主,已卸下“宋清”的易容,恢复男儿装束。
他身穿一袭靛蓝长衫,腰束金丝描边锦带,束高辫。冷峻明朗的脸上,是深邃的双眸,神情严肃谨慎,不怒自威。
青松正欲转身,看见桥栏边,有金器泛着水光,走近一看,拾得一支钗。
只见钗的垂珠连着两枚清透流光的贝壳。他突然想起,这是他易容作“宋清”时赠予弥霜的。
“公子……”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柔声轻语。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鹅黄色轻罗长裙的长少女,迎风仙袂飘飘,亭亭玉立。
少女柔软的秀随风轻摆,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拂过,丝毫掩盖不住少女精致五官,更显清丽脱俗。
少女好像是着急了,提裙步履蹒跚而来,娉婷姿态,楚楚可人。
来者正是弥霜,青松听着她的轻音细语,字字入心:“公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