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宫里飞来了这只鸟,一颗开心果,一个小玩闹,他并不在意甚至极为宠爱纵容。后宫嘛,总是闷沉沉缺了那么点生气,好容易有人愿意耍猴戏给他看,何乐而不为?只是最后,自己原本看好的儿子却像抽了风一般,对这只鸟爱的死去活来天崩地裂。
乾隆爷是失望的,对于儿子,但也不至太过苛责。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既然为了只鸟而舍江山,那就做个闲散王爷好了。朕的亲儿子,难道还会缺点什么不成?直到福尔康那个奴才的祸事败露,乾隆爷虽迁怒于五阿哥,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依旧把那只鸟发到了贝子府。虽然只是个贝子,可他今后若发愤图强,爵位终究有一日还是能升上来的。
谁知道……
“皇上,”含香并非想替五阿哥说好话,只是这种有悖伦常的事情如果被坐实了,叫乾隆爷怎么能不寒心?她现在是没儿子,若日后有了,那还不得被万岁爷当狼一样防?
她替乾隆爷轻轻揉着太阳穴,缓缓道:“你难道忘了,那日肖氏所说的话?”
“什么话?”
“万壑松风住着的,并不只贝子一个男人。”
乾隆爷警醒,“你是说……”
那日之后,他就曾派人追查那“箫剑江山”的身份,只是那人来的蹊跷,又是小燕子在北京时就认下的,这一去一往间,确需费不少时日。
“这件事不易打草惊蛇,毕竟除了你我身边之人,就只有敬事房的李总管知晓,皇上从未宿过西暖阁。绿柔还有维娜、吉娜,我早就交代过,请皇上放心,至于……”
乾隆冷哼一声,“其他的嘴巴我来解决。”
含香点了点头,“那么,外面的人,根本不会去猜测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我们不大张旗鼓的盘查,那个男人就会选择按兵不动。”
乾隆爷自然也明白这事儿需缓缓而图之,但要他忍着不发作,简直比吃了死苍蝇还叫人恶心,他咬牙切齿道:“那个箫剑,朕可以仔细查,但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孽种,朕却一天都不能让它留着!”
白吟霜已经被关押起来,并且严密监视。乾隆爷的行事风格虽然随性,但必要时候,却也能做到跟他父亲一样雷厉风行。外面的人,包括太后及一众妃嫔,也不可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当万岁爷紧张这个孩子,白常在正享受着铁桶似的严密保护,比之当年的容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那个孽种,哼,一碗凉药而已,只要这贱人留着小命将来对质,她是病是瘫,是不能再生育还是坏了身体,又与他何干?!!
“唉,”含香轻声一叹,头枕在他的肩上。
乾隆神色一滞,“你是不是,又想到那个孩子了?”
他暖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懊悔自己不该在她面前提及堕胎的事,害她触景伤情。
“没有,”含香淡淡一笑。那个孩子她当然会想,但有时候看到和靖,她便又觉得满足了。
“我只是不想你生气,”她起身凝望他,缓缓道:“我听太医说,生气会伤肝、伤肺、伤肾、伤胃,还有,伤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皇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一如当年:
“皇上,你明天还来好不好?”
“皇上,含香永远都不离开你好不好?”
“皇上,你喜欢我久一点好不好?”
“皇上……”
“小东西!”乾隆摩挲着她的脸,磨蹭着她的唇。
只有她没变,这么多年,只有她没有变……
不,她变了,她变得有心,即便只是一点点,在这后宫中,也本是他未曾奢望的,是让他感到弥足珍贵的。
那些肮脏的东西,怎么还能留在宫中污了她的眼?!!-
浩浩汤汤的队伍,行进在返京的途中。
围猎没有进行几天,因为万岁爷以白常在怀有龙种在身,亟需回宫安胎为由,草草的结束了这场盛会。对此,乾隆对含香母女深感愧疚,原本是想借着秋狝,为他宝贝女儿的周岁热烈庆祝一番的。含香却不甚在意,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折腾着满蒙贵族来祝贺,也不怕折了她的寿?!况且,乾隆爷现在是恨得咬牙切齿,她虽不怕被迁怒,又哪有心情惦记别的?
乾隆爷的恨也有道理,如果不是因缘巧合,一日都没有临幸白吟霜,这混淆皇室血统的计划,岂不是就要被她得逞了?乾隆爷现如今有多恨,白常在的处境的就有多凄惨。可惜外人却不知晓,还道这层层环绕的侍卫保护,白常在多得圣宠呢。
硕王福晋雪如,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秦嬷嬷,我不能再等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雪如显得有些焦躁,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又怎么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狂热?
“吟霜现如今刚刚怀了龙种,正是最得皇上宠爱的时候,瞧皇上对她宝贝的样子,连木兰都取消了,这在以往可曾有过?仗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们就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万岁爷无论如何都不会治咱们的死罪,顶多是削爵、罚俸。可只要有咱们吟霜在宫中一天,只要哄得龙颜大悦,这爵位难道还不会再升上去吗?况且这胎生下来,不是个阿哥就是个公主,若是阿哥,那将来……”
“哎呀我的福晋,那不就是……”秦嬷嬷突然住了嘴,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彩,“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雪如也很是得意,“哼,等认回了吟霜,堂堂硕亲王府的格格,放眼整个后宫,还有哪位满洲娘娘的出身比咱们吟霜更尊贵?至于蒙古跟回部,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