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问题应当不在这儿。
徐璟被?他看得发毛,颇不自在清了下嗓子,端起茶碗遮掩。
杨县丞恨不得把?自个私藏的那些风月书全都?塞给他,并嘱咐他,将这些参透,就如参透四书一般,就能开窍。
徐璟虽没有经验,但心里总隐隐觉得杨县丞比他还不靠谱,遂提出质疑。
“行动派”徐知县与“甜言蜜语派”杨县丞都?对自己的那一套理论深信不疑,争执不下。
还是阿昌在旁边提醒,两位爷加起来四十多岁,在这边吵得好听,都?是连红袖添香的经验也?没有的主儿,都?是白吵,不如去问?问?有家室的主簿。
白主簿是过来人,如今孩子都?能跑能跳了,是十成十的“保守派”,不明白何必费这些周折呢,自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过来人的经验总要靠谱些,徐璟不好意思,杨县丞忙帮他问?:“怎么提亲?直接去吗?不必提前探小娘子口风吗?”
一连串将白主簿亦是问?倒了。
转身回了宅邸,方才杨县丞与白主簿的话?分?明还在耳边。
徐璟关好书房的们,这才,小心捧出了杨县丞借给他的那摞话?本?,仔细慎重翻阅起来。
可翻看过每一本?,才发现里头开章无一例外都?是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两心相悦,互订终身,究竟如何终的情,一概语焉不详。
大约人们看话?本?只?为了后面令人脸红心跳的风月佳话?,没有人会费心描述前面无关紧要的部分?。
偏生这“无关紧要”对他来说才是最要紧的。
翻遍所有也?没找见对自己有帮助的寥寥数语,反倒越发不确定心意起来。
——
恋爱,乔琬也?不会。
两世为人,会赚钱,会捣鼓自己想吃的,却不会风月。
但她有丰富的理论知识,足够扪清自己的心思。
闭门不出整整两日,她只?想一个问?题——过去的那些顾虑,换做谁现在,换做是徐璟,便?不存在了吗?
若在翻案之前,她确实是有顾虑的,所以尽管有柳二郎这样看起来对她来说已经十分?不错的选择,她也?从未考虑过停下脚步。
怕耽于情爱,沉湎于温柔乡,便?忘了来时路。
又或者说,她始终还是那个自由散漫的灵魂,从没有真正融入这个世界过,才不愿意用一桩婚姻将自己的自由缚死。
她不怀疑若当初应了柳二,以她性格,柳二人品,婚后过得绝不会差。
但也?毫不怀疑,柳家以至于京中?大多数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家儿媳婚后仍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她们会因此产生冲突,最后以她的妥协告终。
就算她如今是县主,放在宗室里,也?不过是边缘人物,又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
火锅店的生意才是她的底气?,她不可能丢掉的。
但徐璟与她是一样的,没有父母,寄住在老师家,敏感又上?进,为了早立门户,才会在十几岁时豁了命学。
起初她确实只?把?对方当做邻家阿兄,后来相处间,渐渐动心,便?又开始顾忌那些存在于她身上?的问?题。
她能否平衡好旧仇与新人的安危,家庭与事业,古人与现代?人的思想冲突。
她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对方亦从没提过让她为难。
最终让打动她的是,同样因为火锅店的生意遇险,柳二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让她不再?经营,躲避到?他的羽翼下,并不是说柳二郎不好,只?是对于她来说,柳二郎不合适。
徐璟只?在起初的担忧过后,便?能很快明白过来她的用意,里应外合,她在朔方立功,挣一个开口的机会,他便?以身涉险拿到?最隐秘的证据,杜绝后患,这才是她真正需要的帮助。
他不会试图规训她,亦有自己的骄傲坚守。
文德殿上?,众人皆劝皇帝不可御驾亲征,那时自己还没面圣,他分?明知道若皇帝在京中?更好行事,但也?清楚朔方需要皇帝才能换来长久安宁。
“为女主舍苍生”这种古早言情套路,只?有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年龄才会为之着?迷。乔琬虽不是圣人君子,也?缺点大爱,但基本?的是非观念是有的,否则也?不会借“立功”的机会额外为朔方做那么多了。
若当日徐璟真不顾战事胶着?,她反而要好好审视一下此人的三观了。
在其他小事上?,他会为她出谋划策,难过时安慰,担忧时劝解,面面俱到?看似冷漠严肃之人,实则温柔至极。
这样的人,心动再?正常不过,携手度过后半辈子,看起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
徐璟到?底忐忑地与她首次提起这件事,其实身临其境,在那氛围中?,早先准备好的杨县丞之“风月宝典”“情诗大全”,白主簿谆谆教导一定要先由长辈遣媒人上?门与对方长辈商议之类招式通通都?用不上?了。
他们很熟,到?了对方一个眼神便?明白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的地步。
“阿琬,你——”徐璟又止住了,他是想说什么呢?
阿琬,我心悦你,你可也?心悦我?
阿琬,我让人来提亲吧?
我——她看过来了。
徐璟紧张得抿下唇,心跳简直比当年殿试时还快。
“嗯?”
灯下看美人,美人眼中?有繁星点点,脸上?霞红一片——这美人不是乔琬,而是此刻羞赧欲死的徐璟。
其实若不是板着?脸,徐司业的皮相应是极风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