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緣之前一向是個從不遲到、從不早退的乖寶寶,今天倒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臉上心虛地直冒汗。
值得慶幸的是老師並沒有注意到他,再加上這門課的老師沒有點名簽到的習慣,他在慌裡慌張中成功化解了這次意外。
唯一發生的意外,是坐在不遠處的前室友們用一種他熟悉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撇了他一眼,余緣對這樣的打量視若無睹,只是表情冷淡地盯著教室前方的幻燈片。
即使坐在最後一排,余緣也是最顯眼的那一個,不說他清雋俊秀的外貌,也不說他認真聽課的神情,光是他獨自一人坐在一處,就足夠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畢竟,在容量有整整有兩百多號人的大教室內,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同伴坐在身側的人。
在不知道實情的人的眼中,可能會覺得他清高,他傲氣,他不好接近。
但事實上,在剛剛進入大學時,余緣曾嘗試著融入宿舍這個小集體。
他努力忘記中學時期時分化所帶來的那些明里暗裡的恥笑,笨拙地向周圍的人示好,尤其是他的室友,他總想著要與他們打好關係。
然而,向來聰明的余緣卻忘記了一件事,大學已然是一個小社會,而成年人之間維繫感情的方式已經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了,所以他那些來自以往的少的可憐的社交經驗完全不適用。
余緣把三個室友當成朋友,但「朋友們」卻忽遠忽近,忽冷忽熱,他曾被他們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搞得焦頭爛額,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最後,在無意聽到對方暗中對他評頭論足時,他才被這當頭一棒給打醒了。
那天,他站在緊閉的宿舍門前,安靜地聽著門內的那些嬉笑與嘲弄。
他混雜著淡淡信息素的汗水從額上滴落,手裡還提著滿滿一袋飲料,就在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大中午跑出去為他們買水這個行為十分可笑,簡直像個傻子。
余緣再也無法忍受與這些所謂的室友同處一室,當天晚上,他請假去校外的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在附近找了個房子搬了出去。
從那以後,他刪了那三個人的聯繫方式,就算偶爾在教室里碰面也只當做不認識。
其實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圖書館也挺不錯的,至少不會在那些毫無意義的社交上浪費時間,也不會精神內耗。
周一上午只有一節課,在度過漫長的一個半小時後,余緣像往常一樣,收拾了自己的書本和文具,打算去圖書館裡度過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就在他剛剛走出教學樓時,他卻又收到了陳禾的簡訊。
陳禾跟他不是一個院的,平時就靠著手機聯繫。而且陳禾跟他很不一樣,這個beta天性活潑討喜且社牛,加入了兩個社團,每天都很忙,升入大二後他們難得才能見一面,誰知今天對方卻罕見地想約他吃飯。
余緣看著抱在手裡的書,心裡突然產生的懶惰與倦怠占了上風。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給陳禾回了一條信息。
兩人決定就在圖書館門口見面。
他們學校的圖書館才剛剛在暑假翻,出了重粉刷過以外,還另外敲了一截牆,又多裝了兩扇門,門上玻璃擦得鋥亮,清晰地反射出余緣發呆的樣子。
「緣緣!」遲來的陳禾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余緣被他嚇得一激靈,轉過頭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我們剛才那節課是專業課,那老師知道我們下節沒有課,老喜歡拖堂了。」陳禾一邊抬手親昵地摟住余緣一邊抱怨道。
他看了眼時間,又加快了腳步,「都快十點四十了,我們出校門走路去那個地方,差不多十一點左右就能到,快快快……」
余緣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走,「你又發現了什麼好吃的」
他們平時出去光顧的店鋪都是陳禾「挖掘」出來的,那些小店隱藏在鬧騰的市井內,輕易不能被發現,也只有陳禾這種精力充沛的人才能時常四處探尋,於僻靜處找到它們的蹤跡。
「嘿嘿,這次是別人推薦的!保證你喜歡!」
余緣笑了笑,「好吧,就讓我看看今天又是什麼樣的驚喜。」
他們邁著輕盈的步子從學校後面繞過,又拐進了一條寂靜的小街。這條街種滿了高大的法國梧桐,光線從枝繁葉茂的樹冠中透過,而他們在樹蔭下慢慢走過。
然而,余緣走著走著,卻發現眼前的景色逐漸熟悉起來。
尤其在走出梧桐小街後,他赫然發現這裡竟然就是他天天從自己的公寓出發去學校時路過的地方!
而他竟然從沒有注意到過。
就在轉過一個拐角後,余緣看見了一家自助糖水店,他平時只在手機上刷過關於糖水店的視頻,卻也從沒有在街上發現過蹤跡,現在居然在離公寓這麼近的地方看見了,倒也有幾分戲劇性。
「這就是別人推薦的糖水店,我知道你喜歡吃這樣的,就帶你來看看。」陳禾道,「光吃這個肯定吃不飽,你是先吃別的還是先吃這個」
「先吃這個吧。」余緣已經走不動路了。
陳禾一副「我就說吧」的表情,帶著他走進了這家裝修簡約質樸的小店。
店面雖小,但料卻很齊全。最讓余緣這種選擇困難症滿意的,還是完全自助這一點,這樣他就可以慢慢挑選,而不用在意別人催促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