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紋鎖按上,客廳強光刺目地照射過來。
玄關處整齊地擺放著一雙成人女拖,前後鞋跟對齊得一絲不苟。位置角度都和黎哩離開時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客廳鬧鐘上,時針和分針精準地落在數字上。
晚23:3o整。
景芸芸不在家。
黎哩進屋換鞋發出動靜,客廳里閃現一道踉蹌聲,緊接著,一道微胖的中年男人體型趿拉著拖鞋走來,他看見回來的人,胸口舒緩地鬆了口氣。
黎駱言眼睛裡布滿紅血絲,顯然是到點兒的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他沒再指責黎哩先前的過失,語句里是濃濃的擔心:「跑哪去了,手機也不知道帶。」
街鄰都說黎駱言疼愛妻女,千呼百應,他對黎哩的好沒得說,黎哩呼吸微窒,心底的愧疚感悠悠而上,她眉尾聳拉著,聲音很輕:「去朋友那邊了。」
「哪個朋友?」
從發現黎哩離開,黎駱言撥打幾通電話未果,他猜測:「溫嫦?」
排除了其餘朋友,想來肯定是她了。
黎駱言見黎哩一身乾爽,先前心底所有的不安和擔心放下,他揉了揉疲憊的眉眼,退後一步,不再指摘她晚上發脾氣地冒進。
「算了,回來就好。」
養生壺裡的水溫著,黎駱言給黎哩倒上驅除寒意的熱水。熱接替冷,寒氣被徹底撞散。
「你媽這人,刀子嘴豆腐心你還不懂麼?回頭跟她好好道個歉就行。」
操勞半生,黎駱言永遠在為這妥協。
當務之急,這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雨水落下,和樹葉摩挲出沙沙聲,黎哩掀起沉重的眼皮,倏然問:「媽媽去醫院了嗎?」
聲音像生鏽的螺絲,淹沒在重感很強的雨夜裡。
即使帶著重量,也靜到掀不起一絲水花。
她既不會表達自己,也不會將負累的壞情緒帶給他人,難過時身上激起斑駁的鏽跡,就這麼沉默安靜下來。
黎駱言不自覺皺了皺眉。
比起景芸芸的嚴苛和理智,他是個極端。他不愛管教黎哩,對她從來隨和縱容。
夜晚的世界好像放大了白噪音,耳邊是嗡嗡的吵,黎駱言輕嘆了聲,點頭:「對。」
「她回來收拾衣服,說要臨時去京市出差。」
景芸芸常年工作很忙,standby是經常有的事,明明是很早之前約好的活動,她也會因為一通電話被叫走。
這一切黎哩早就習慣。
她不出意料地點點頭,哦了一聲。話音墜地,空氣變成死海。
「反正我可跟你說,等你媽回來了你要把她給哄好了,別讓她生氣。」黎駱言看著蔫了吧唧的黎哩,他指節敲在桌面,企圖讓黎哩打起精神來:「都放假了,開心點。實在不行和朋友出去玩幾天調整心情再回來。」
開心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