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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出行时应做好功课(第1页)

众所周知,无所事事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深眠更是如此。

戴斯蒙德醒来时,未拉严实的窗帘中缝漏进橙黄的光线。太阳已经西沉,马车行驶得缓慢,令他想起厨房里刚挂好的腊肉。

公文包从膝盖上掉落到脚下,里面放着母亲口中他找到的第一份工作的相关文档。他仍然知之甚少。

他的雇主是白之魔塔的塔主。白之魔塔虽然并非重点机构,但作为拉夏帝国的高等魔法研究机构,入职也需要经过重重考核。而他毕业后一直居家,甚至没有寄出过求职信。从这个描述看,这份工作可能属于白魔塔主的私人需求。

跨境工作的申请已经通过,虽然拉夏和帕帕提亚关系良好,各项审查仍然复杂,也就是说,这份工作最晚一月前就已经敲定。他在学院中听过某位申请到拉夏符文学会下属研究所工作的学姐说过,她当年入职时有半个月每天都在政务厅和人事局等处往返。

自那之后,他有了“符文学者都是精力充沛的运动健儿”的刻板印象。

再来,特派马车将他从北方送至王国西侧边境,他的职务怕是不小。

虽然还未确认,戴斯蒙德做出了第一次推测:原来我大概是个关系户。

尽管缺少底蕴,他的父亲威廉·沃克出身于富商之家,早年在拉夏求学,更是凭借法学造诣和参与修复《菲比地塔协定》原本的功绩获得爵位,结交到帝国友人并不奇怪。

这个推测能解释不少事情,比如这辆特意安排的马车,比如母亲犹疑的态度,比如紧凑到无法与家人共度圣火日的行程。想必父母为他求职的代价并不低,母亲对这并不正当的事情怀有疑虑……虽然动机不明。

这次出行的决定做得冲动,他大约是在赌气。而现在,喉头只余下无法言明的粘稠。

脑中缺失了什么。

而另一件胡编乱造的事情是,与大脑最亲密的器官是胃。

他现自己不饿。

他打开公文包,将窗帘拉开三指宽,光线足以满足阅读的需求。

只有半指高的文件,比他想象中要少许多。

第一张是……体检报告?是毕业前的春季体检,身高、体重、无遗传病、无传染病、魔力水平测量等等。他一向身体健康,不过最近体重大概增加了不少,肺活量也会有下降。

第二张是身份证明,盖着王国政务厅的公章,写有父亲的签名。

接下来是工作合同,共有十二张。

感恩《劳动法》,这可是相当好的解乏材料。

戴斯蒙德这样想到,正欲细读应当有他的签名的合同,马车缓缓停下,车窗被敲击两下。

是车夫。“沃克公子,请您给我身份证明。”

很平常,也很简单的事情。

马匹步履稳健,车辆继续行驶着,窗帘完全敞开,明亮到具有侵略性的黄昏光线消解了马车内外的界限。戴斯蒙德看到他们行至林间,高耸的树上盘着钢丝般的花藤。

车夫盘腿坐在对面,双指夹住那张近期制成的身份证明,背着夕阳左右晃动它,要将那张纸上每一处褶皱都烙印进脑海一般。

自动行驶的马车,肆意妄为的车夫,闻所未闻的植物。

更合理的猜测出现了:他在做梦。

此前戴斯蒙德没有窥见车夫帽下的面容。而现在在他面前的……姑且称之为“脸”,乍一看是木头削成的,再一看还涂了一层木蜡油。下巴整个隔开,上下开合,算是嘴巴;右眼由凹陷处镶嵌的木珠充当,本应有左眼处却是平整的。

十指倒是健全的呢。如果有制作者的话,他她它祂或许对手有所偏爱,就像戴斯蒙德画肖像画时,会在际线上琢磨许久。

独眼也算是一种残疾吧?这样真的不违反交通安全规则吗?

白之魔塔的车夫都是如此吗?应当不用给木头车夫支付薪水吧?顺便一说,戴斯蒙德更偏爱自家的人类车夫。

现下的状况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换做是魔法科出身的巴尔蒂,就能解释这些不寻常之处;而如果是希纳姐姐……她绝不对登上有疑点的马车。

“阁下,怎么称呼?”

艰难克服摩擦力一般,木头车夫的下巴缓慢得下滑:“丹因巴赫。”

嘴巴张合的度与语匹配不上,但木头人自有说话的方式。戴斯蒙德不追问这一点。

但“丹因巴赫”……炼金术实用化先驱伯尼伊贝尔唯一留名的弟子,以违反伦理的方式创造出了仿生的水银人,而后被其老师伯尼伊贝尔杀死并销毁所有研究记录和成果,如今因在基础教育的道德与法治教材上作为反面案例而闻名的名字。

戴斯蒙德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那可是真是鼎鼎大名,幸会。”

面前的木头车夫却摇头,将张开的下巴向上移动,说道:“不是我,是这块木头。我是你的雇主,名字……还没有想好,先叫我主人吧。”

戴斯蒙德只来得及草草翻看那份工作合同,但他的雇主可签了很大的名。准确说,是职位:白之魔塔塔主兼任席研究官。

……只签职务而没有名字的合同是否有效呢?或许是魔法机构自有他们的规定……

戴斯蒙德露出了他认为的“用于面对上司的社会人笑容”,暂且避开有关“主人”的话题,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问道:“这具木头做的身体不是您的?”

木头车夫的下巴向下平移:“当然是属于我的,照现在流行的说法,是‘个人财产’!”

如果学习魔法的人都是这样的精神状态,他应该多带着巴尔蒂到处转转,提高社会化程度。

“顺便一问,现在是谁在驾驶马车呢?”

木头车夫的下巴向上平移:“丹因巴赫。我要用这具身体,就让他到葛洛夫身上去了。”

“葛洛夫是?”

“就是这匹马呀,原来你对它毫无关心。”

不知怎么,戴斯蒙德从那张不含有比喻意义的木头脸上看出了埋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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