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两人先后爬了起来,惊愕地环视周围。
光滑桌面被弧光灼烧后变成了密集辐射网状,弧光在上面留下了一片好似神经网络的神奇画面。神经收发器和全息投影设备宣告报废,两缕青烟徐徐向升腾。
“完了!”这是斯坦的第一反应。
“这是好事,笨蛋!”敏思出乎意料地叹声道。
“好事?!”斯坦愕然,他真想伸手触摸对方的脑门,看看她是不是在说胡话。
“当然,这意味着我俩可以名正言顺地滚回各自的实验室了,好为弥补损失做准备。”敏思指着那两台兀自冒烟的破烂高兴地说,忽然她又想起什么,用不确定的口吻追问:“你,再组装一套一模一样的全息投影,应该不用花费多长时间吧?”
“我有备——”恍然大悟的斯坦沉声道,“不,我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组装一台新的。”
“这就对了!”敏思夸赞道,开始动手收拾残局,她先将报废的神经收发器小心拿起来,想转身找个不起眼的位置重新摆放。
“奇怪,它为什么在向外散发毛发烤焦的臭味?”的确,空气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股毛发烤焦的臭味,这股味道与元器件烧焦时的焦臭味格格不入。敏思好奇心起,便凑近报废的神经收发器嗅了嗅,原来味道是从它的内部传来的。
“呃,你先把它放回去,敏思。”斯坦脸色难看地说。
“为什么?”
“你先放回去,我再和你说。”
“那好吧!”敏思照做了。
“你真不知道啊?”斯坦好奇地追问。
“知道什么?”敏思反问。
“知道它的来历,你身为生命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不应该不知道它的来历才对!”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知道喽?”
“不,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不知道也好。”斯坦哂笑着说。
“这可不成,既然你说生命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的我本不该这般无知,所以,现在知道它的来历就成了我的责任。你说不说!”敏思恶狠狠地威胁对方。
“你要知道,它其实是个最老式的神经收发器,之所以做成头盔状,完全是出于便于佩戴者佩戴——”斯坦小心斟酌着字眼,“我之所以了解——它,是我在重设脑波通讯模块时参阅过以前保留的资料。它,或许有好几十年的历史,最早能追溯到二零三五年以前,那时候科技会成立不久。我的意思是,谁都有黑暗历史,是不是?道貌岸然者也不例外——”他禁不住吞了吞唾沫,看他的表情似乎想言止于此。
“然后呢?他们用它误杀了多少——志愿者呢?”敏思撇嘴。
“关于这事,还是别追根究底了吧……旧世纪的产物而已,搭把手,帮我处理掉桌子上的电弧灼痕,我不确定零在知晓我俩在他心爱的办公桌上大搞雕花艺术后,会不会轻易原谅我们。”斯坦讪笑着,欲借清理桌面痕迹掩饰他内心的不适。
敏思径直从角落里拿起那顶报废的金属帽,重新将它摆放在架子最显眼的位置,她走到办公桌前,坐在零惯常坐的位置上,从这个角度很容易看见那顶金属帽子,她对自己的杰作报以满意的笑。
“这又是何必呢?敏思,你会激怒他,激怒一个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怪物,对谁也没有好处!”斯坦摇头叹息,桌面上的灼烧痕迹去不掉,他唯能放弃。
“我当然知道他的底细!安心,他离不开我的研究成果,所以我不怕他。对了,告诉我,究竟死了多少人?”敏思负手而坐,索性又将一条腿搭在桌面上。
“一百三吧?我记不大清了。别这样,敏思,他随时会进来。”斯坦愈发被自己同伴的肆意妄为吓得够呛,他想出声阻止她将另一条腿也搭在桌面上,但他失败了。她用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与他对视。“唉,算了!我记得是一百三十整,因为资料上记录说:第一百三十个试验品饱受电弧灼烧而拼命挣扎,以致他失去生命体征的时间略长于此前的一百二十九人,元件过热导致短路,实验就此作罢!”
“原来如此,他们真的用了‘试验品’这个词,是不是?好吧!看来有时我们的确不得不大起胆子,拼命反抗命运的神,因为这样才能终结被厄运攫住的未来。”敏思似乎对斯坦的这番话感触颇深,继而沉思道,旋即她话锋一转,“你中意当前的命运轨迹吗,斯坦?”
“我没什么好——”斯坦的回答被打断了,门在这个时候被无声地打开了,敏思以最快的速度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假装在和斯坦擦拭桌面上的灼痕。进来的是零,显然他在得知办公室‘起火’后匆忙赶了过来。
“谁的头发被点着了?”他站在门口,用鼻子嗅着空气中久未散去的焦臭味。
“部长大人!”敏思抢在斯坦前面尖声嚷道,“您的办公室该请电工好好查查了!您瞧,就在我俩尝试联络8-40等人时,电压忽然过载,既烧毁了斯坦的心肝宝贝,还弄花了您的办公桌!”她瞪了斯坦一眼,试图让他附和自己的谎言,而后者却吓得满脸煞白,像只被噤声的鸟儿那般战栗无声。
“烧了!”零重复道,急忙走上前来,他眼角的余光仅刹那就扫遍了整间屋子,包括桌旁假忙活的两人,“万幸,你俩没有受伤,谢天谢地!”他分别拥抱了两人。
“斯坦需要一台新的全息投影,部长大人。”敏思插嘴道。
“是,是的,我需要,和敏思一道回研发所,重新组装一台,大概需要……点时间。”斯坦吭哧吭哧地小声说。
“噢!那还等什么呢?快去快回——会议室里那群惊弓之鸟还在焦急等待着后续,揣测着命运的轮盘究竟会朝哪个方向转动,快去快回,别忘了!”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叹息声,对两人下达了逐客令。
如蒙大赦的两人一前一后,带着损毁的全息投影溜出零的办公室。
“哦对,零,部长,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走在后面的敏思忽然转头,笑靥如花。
“什么事?”零表情意外地抬起头。
“那顶旧式神经收发器,不小心被我弄坏了。”敏思没有分毫心理负担的叙述道。
零愣了愣神,蓦地看见那顶被摆放在架子最显现位置的神经收发器,失声笑了起来,“无妨,小姑娘,无妨!它本就已经坏了,在害死第十三个佩戴它的人后,它也彻底报废成一堆废料。你砸坏的不过是一顶值得收藏的古董罢了,小姑娘。”
敏思颔首,没再言语的她替零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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