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现在对她?是心服口服,没?见过啥事都上?赶着,还那么有?活力的。
“去,今天?我还寻土长有?点事,明天?晚点你瞅行不?”
“咋不行,你让你男人?先把窖子?给挖了?,”宋大花说,“到时候俺男人?挖完,也去给你们帮衬把。”
宋大花压根不相信,就徐祯那样?身板的,能在一天?内把窖给挖完,悬嘞。
要是她?的心里话被姜青禾知道?,她?指定?得说,姐,你没?说错。
宋大花太能呱啦,好不容易姜青禾才打住她?的话头,一路狂奔到土长那。
双手扶着桌子?喘了?好半天?气。
土长说:“还是年轻,有?点子?虚阿。”
想她?当年十八九岁,连夜赶路,第二天?在农田插秧都没?那么喘过。
“今天?新粮商就会来,”喘完气后姜青禾才把话给说出口。
“下次这种话,在你喘气前早点说,”土长也想喘气了?。
走出去叫人?,眼下各家晒谷都晒得差不多了?,她?喊了?几家把粮食袋子?拎来,怕粮商进湾一家家看,有?哪家说话不中听就撂脸子?走了?。
这都是曾经血泪的教训。
“啥?真给找了?个?新粮商?”一个?老头扛着袋子?进来就说。
“咦,俺说这闺女?真不孬嘞,”长脸大姨拿了?小袋子?,啥也不管先夸再说。
……
土长说:“打住,人?来了?你们再夸,这笔买卖别给搅黄了?,不然今年这粮按往年的换。”
几个?大爷姨婆相互递眼色,把嘴给闭紧。
粮商来得挺早,几个?人?骑马来的,姜青禾有?点心疼那匹马。
无他,这粮商头厚脸肉多,那肚子?圆鼓鼓的,姜青禾都以为他下不来马,没?想到人?家下马挺利落,是个?灵活的胖子?。
也不客套寒暄,“粮呢,带俺去瞧瞧,俺这两个?兄弟找俺夸口,说昨天?吃了?你们这粮,真不孬。”
“粮在这,俺们这里有?七十几户人?家,只拿了?十来袋,”土长笑得不自然,话语倒是殷勤给他引见。
领头的落后几步悄悄跟姜青禾说:“他好吃,你瞅瞅那身板,有?啥好菜就上?点。”
这点土长早就安排上?,用木甑蒸了?一锅白米饭,那小火炖的,一掀锅全是米饭的香气,叫人?直咽口水。
又请了?做过伙夫的炒了?几个?菜,做了?好些油花,青稞面裹了?清油和香豆,一个?个?贼暄乎,一按立马回弹,伙夫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一大锅烩羊杂碎,还做了?几只烧羊蹄,一半骨头另一半包着肉,一脱骨头就滋溜出来,红汪汪火辣辣的。
当然这些不是买的现成的,都是临时忙慌从各家借的,才能做做体面。
姜青禾从灶房回到里屋时,那粮商十来个?袋子?都已经挨个?打开看过,手伸进粮袋中间抓了?一把稻子?,捏一捏,剥开皮看了?又看。
才收回手说:“今年这稻子?属实还不错,精米谈不上?,但这稻长得实,每袋俺随便?挑了?点,都没?有?秕谷。”
他想背着手,摆出一副架势来,可是肚子?太大,手一背到后头,肚子?挺得更大了?。
叫湾里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垂着头一耸一耸的。
粮商只能抱住自己胳膊,他咳了?声说:“俺兄弟也说你们这湾里头不错,买卖先不谈,带俺在湾里走走,各家的粮食再看看。”
其实换粮的怕粮商奸诈,用的升斗都是做过手脚的,新粮夹陈粮,有?的还生虫。
可粮商也怕他们乡人?变着法子?要把粮食加重,掺沙掺石头,或是把那些泡过水的卖给他们。
吃亏吃多了?,哪怕熟人?介绍,他也不会轻易点头。
土长有?交代大伙别乱说话,可也说不准,心里忐忑,面上?就越发没?有?表情。
这也是姜青禾头一次完整地看春山湾的结构,院子?和院子?并排挨着,院子?里栽着大大小小的树。少有?砖瓦房,大多都是黄泥屋子?,间隔着低矮的板屋。
黄土路上?嵌着大小不一的石头,还有?牛羊粪残留的痕迹,路上?大多种的沙枣,沙枣已经快到熟透的时候。
有?不少小娃在树下蹦高高,想要拉下一簇,摘一点来尝尝,到底好吃了?没?。
四拐八拐的道?也有?不少,都是宽街大道?,不少人?家院子?用绳子?牵着,倒挂干菜,新收的黄豆放在木盆里晒,屋檐底下挂着红艳艳的干辣椒,干大蒜一左一右用绳子?缠成串,挂起来。
娃会在院子?里跑,又或是个?聚在一起,玩官兵抓贼的游戏,高低不齐的声音喊:“官兵抓贼,猫头两捶,过金桥,过银桥,问你大老爷好不好?”
一喊完就抓签,长短签红黑签都不相同,男娃女?娃撒丫子?跑,抱着头,撅着屁股,生怕自己头挨两锤,脚被踢几脚,嘎嘎直乐。
还有?要是有?匠人?住的地方,门口插块铁的就是铁匠,粘着一团毛的是毡匠,立根木头的就是木匠,大伙也好找些。
粮商甚至还去社学里头也转了?圈,其实说是学房,不过是低矮的木屋连排,做了?很?高的院子?。
现在秋收,先生也要管自家地里的事,就早早放大伙归家。
“这地方不错,”粮商看完粮食,在湾里走了?一圈,走到土长那座高房子?瞭望台上?去。
姜青禾跟在后面心惊胆战,毕竟这楼梯年纪久了?,吱呀吱呀格外会响,绝对不是粮商太重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