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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静水监狱（第1页）

国葬日。

夏天的金灵城难得下起了雨，采秋撑着伞，双目无神的走向通往英狮殿的大道上。那栋以国兽命名的建筑往日向来是封闭的，只有遇到国之大事才会开启。

而国王之死显然就是顶破天的大事了，作为贵族她必须出席国王的葬礼。

泥水溅在了她的腿上，好几位拎着黑色裙角的贵族少女欢声笑语地踩着水从她身前跑过，像一朵朵黑色的曼陀罗。

即使是国葬日，她们的表情上也没什么悲观的情绪，这个年纪的少女似乎对国葬日没有明确的概念，她们只想在这个难得的葬礼上占据前排的位置，然后给大家展示自已好看的裙子。

“如果对着装没有要求的话，她们甚至会穿五颜六色的裙子吧。”采秋独自呢喃，这两天的变故让她杂乱地思考着。

“所以这才是和平的代价，歌颂和平的国王不会被记住。”

声音来自一个熟悉的男人，“等到那家伙上任后，她们恐怕就会记起艾兰王的好了。”

“臣见？！你怎么来了。”采秋惊喜道，男人正是大统御，按理说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在这个重要的日子他应该带着护卫队去巡卫。

“我好歹也是个贵族啊。。。”

“见到周涟了吗？”采秋焦急地直奔主题。

在周涟被关到水牢之后他们剑花骑士团便曾去求见过，却因职介不够，身份敏感的种种原因被赶出来了。甚至连公主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了，因为周涟是她的骑士。

艾起还放出话来，不去哀悼国王而共情杀手的家伙，将被判与杀手同罪。

他们去索要周涟的罪证，却只得到了一张张丝网虫吐出来的周涟于跛兔街当街砍人的照片。

最后只有臣见动用父亲的关系，在昨天以提审的名义才能见到周涟区区五分钟。

“见到了，他说是艾起设计杀了国王，我愿意相信他——但是情况对我们很不利。”避过人群，臣见将采秋拉到路边，他简短地复述了周涟在跛兔街的经历。

“难办的是那天在的都是艾起的人，况且他用丝网虫编织出了一整个完整的证据网，而我们只有周涟的一家之言，很难翻案。”臣见摊手叹气道。“而且周涟确实杀人了，即使了为了救国王，也确实杀人了。”

“内务大臣辛格尔呢？周涟是从他那里得到要去跛兔街的信息，他肯定知道些内幕！”采秋试图抓住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才是最难办的地方！那狗娘养的家伙，国王尸骨未寒他就站队了王子，问他国王当天的行程便是一概不知！”提到这个人的臣见明显变得气愤不已，他攥紧的拳头狠狠捶在了路旁的树干上。“肯定是艾起教他这么说的，内务大臣的沉默太容易让普通人往阴谋论上想了！”

“所以没人能证明国王是自已去的跛兔街，更没人会相信一国之主会去到那种下三流的地方去！显然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当红骑士的弑君阴谋。”

臣见的声音不大，却句句如刀割。采秋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嘴唇通红，她的手心也被指甲抠出了血印。

面对森林之王她敢抛下生命去直面，但是面对这种写满恶意的权术手段，她却干净的像个儿童一样，或者说儿童都不如，她连小打小闹的力气都没有。

“先去英狮殿吧，艾起那家伙，据说今天还有重大的事要宣布。恐怕会与王位有关，他藏再深的狐狸尾巴也要在今天露出来了。”臣见冷冷的说道，采秋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在两人聊天的功夫，贵族们都已经跑到前面去了，这里是一个人都看不到的队尾。

“那周涟。。。他还好吗？”两只伞撑在雨幕里，采秋轻轻问道。

“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以外，跟我聊天的时候他还笑的很开心，只是。。。”臣见顿了顿，“只是没人喜欢被锁链锁在水笼里。”

金灵城，静水监狱，死寂。

许多守卫并排站在铁皮铺成的小道上，下方是巨大的水池。蓝色的水里封存着一个个笼子，笼子浮出水面的地方是一个个头颅。

这里只关押王国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因为常年泡水的缘故，许多犯人的皮肤都腐烂出了疮口。加上终年都见不到阳光，据说在这里再穷凶极恶的犯人都会认命，这些如同鬼魂被吊着口气的犯人最大的愿望便是即刻获得死刑。

有一位年轻守卫明显犯困了，他踉跄了一下，还好背后有一柄剑撑住了他才不至于跌倒。

“在这儿犯困，被狱长抓到可要抽你层皮。”年轻守卫身旁一位年长些的守卫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谢啦老兄，我叫克罗德。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吧！这里实在太无趣了，又闷又见不到太阳。”名叫克罗德的年轻守卫颇有怨词：“真不知道上面抽什么风，把我调到这破地方来。”

也怪不得他抱怨，克罗德本是一个普通狱警，每天的工作除了巡视犯人就是和其他狱警玩些猜金币游戏，结果突然接到命令后就被调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几天。

“哼，谁不是被调来的。据说这里加派了一倍的人手，就为了看住那个大明星。”年老守卫努了努嘴，示意水池中央那个巨大的水笼。“诺，你要的太阳不就在那呢。”

水笼里关着的人不光是前一阵子赢过金蛇的太阳骑士，同样是杀死国王的凶手。

克罗德被这个干瘪的笑话逗得干笑了两声，他小声道：“不过老兄，他不是国王亲授的骑士吗，怎么会反过来弑君呢。。。”

“别叫我老兄，叫我萨克斯就好！莫谈国事，上面怎么说的照做就好了。”名叫萨克斯年老守卫打住了他，摇了摇头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强的家伙来了之后竟然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我听说水牢的犯人都会度过反抗——癫狂——沉默的阶段，但他好像从来就一直是沉默的。”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萨克斯，都不免感到一阵惊奇。

水牢中的周涟紧闭双眸，头在重力的作用下微垂着。如果不是两只手被锁链吊在水面上，没有人会怀疑他就算沉底了都不会醒来。。。

“是啊，与其说是沉默，我看他简直就像睡着了，睡得比我一岁的姑娘都香！就是看他的睡相，我才跟着犯困的。。。”克罗德小声附和道。

此刻的周涟确实睡着了。或者说他的意识早就飘到了一个铺着天鹅绒的纯白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