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此刻方才正眼看我,看了一会,然后犹豫道:“这……当日九哥在宫中的时候,朕对他们母子的确有些偏颇,可,可他也不会如此大逆不道……”
我靠近赵佶,坐在他身旁,对他道:“爹爹,如今汴京城被困,唯有勤王之兵到来,才能解汴京之围!孩儿自信能够守得汴京个月,可个月后呢?城中粮草具绝,爹爹与孩儿,如何再守?爹爹,那康王赵构,手握重兵却见死不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我看他根本就是盼望你我被金兵捉去,他好自立为王,从此扬眉吐气!”
赵佶呆呆的听我说完这番话,来回思量,最后长叹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九哥在这里时,我对他也不好,你这个做大哥的,以前也对他不甚关爱。如今大难临头,也怨不得他,都是你我的命罢了!”
兄弟相疑怎解围
我冷笑一声,道:“那倒也未必,孩儿有一计,可令康王他乖乖的前来救驾,只要爹爹肯帮忙!”
赵佶站起身,在殿中来来回回踱步半晌,终于说道:“也罢,你说吧!我帮忙便是,只是将来,虽然九哥不好,到底是你亲弟弟,可别……”
说到一半,话又止住,最终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书案前。
一炷香之后,我拿着享誉书法界的瘦金体,郑重的在赵佶的名字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命符宝郎取出皇帝行宝的玉玺,盖上了鲜红的印章。
密旨有两份,第一份写的是:
康王在外,风霜劳苦,不忘国家,朕心实慰;然兵马聚集,尚需时日,金兵围困,京城危在旦夕。朕日夜思之,甚为忧心。朕听闻副帅宗泽颇能战,不若先遣其率部分人马,前来牵制金兵,以缓京城之急。待兵马聚齐,康王可率其随后而至。康王体国,想宜悉知,故兹笔喻,无慢我言。
把第一份诏书依样画葫芦的复制了十多份,让我自己写字,我不行,不过让我用黄绢蒙着宋徽宗的真迹依样画葫芦,到是靠那么点谱,毕竟大学的书法课,也没有完全打瞌睡睡觉,还是下过一点功夫的。
第二份圣旨却不一样,不能等到三四天之后再送出去了。
事到如今,我只有赌一把。
让传旨的人,跟着宗泽的部队一起走,等离开康王之后,在将第二道密旨给宗泽。
我赌,这些传旨的人,不会私自拆开来看。
更堵出城送旨的数十个人中,唯一一个有第二道密旨的人,不会被抓住。
将这一切布置妥当,已经是深夜。
高公公换了班,顶替他的,是早上准备卷了细软逃跑的邓泰。
回到宫中,人人的神色,都有些惊慌。
更有皇后前来问我:“官家,情势危急,我们,我们是不是要……?”
在坤宁殿门口站住,回过头,对皇后说道:“情势危急,所以圣人还要处乱不惊,稳住后宫!”
第三天的时候,金兵已经完全占领了四壁,外城中的百姓,也全部撤到了内城。
还有些百姓不肯进来,更有些百姓出逃。
结果是统统被金兵捉住,无一例外的斩杀。
第五天的时候,金兵再次派来使,请我出城和议,说我若肯出城,就饶了城中的百姓。
狠了狠心,拒绝了金兵的要求。
第十天的时候,我从金兵那里听到的消息,康王派了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前来救援。
心中有些暗淡,原来,宗泽只能从赵构那里,带出两千人来。
破城之夜
退守内城第十五天的时候,我照例巡视,到了内城的南门——朱雀门。
众位将士见皇帝来巡逻,都按照事先规定,只是行礼,并不出声呼唤万岁,我站在城楼,朝外面俯瞰下去,东面的民居中,此刻火光大起,只照上天空,滚滚的浓烟也跟着随之而上,入眼的,是满目疮痍,外城十室九空,大街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体,有的被劈成两瓣,有的还流着肠子在外面。更有些房屋已经倒塌,压在尸体身上,房顶上的雪,洁白一片,而街道上,污浊的泥水,混着血水,在夜下,凝成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气息,弥漫在整个城楼上。
我原本的打算,是同将士们说笑一番,鼓励他们一番,顺便告诉众人,前来救援的宗泽,已经召集到了二十万之众,再过十多天,就能倒达汴京,解了开封之围。
可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大石一般,只说了救兵何时能到,原先准备的笑语,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的手紧紧的扶住城墙。城墙上的石头,冰凉刺骨,周围的人,唯有一个叫张所的,指着交错的街道和半坍塌的房屋,向我介绍白天同金兵交战的情况。
金兵攻的更急,每日箭如雨下,矢石乱飞。
城外的街道,也是今天被金兵占了去,明天有被抢占回来。
伤亡人数一天比一天多,今日更是如此。
我听着,心中暗暗计算,宗泽手中,只不过有十万人。
他的本部只有一两万,剩下的那八万,都是他新近招安的一个人的队伍。
究竟能不能解救开封,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退守内城第十六天的时候,水井被奸细投毒,全城仅有五处水井得以保全。全城将士和百姓,仅靠这五口井过活。全城捉拿奸细,最后拿到一人,将其车裂于菜市口。
我方死亡人数,已经累计到了五万人。金兵死伤,累计约8000人。
第二十一天,祸起肘腋,有两队兵士共500人叛变,夜闯禁宫,想要行刺皇帝,以图结束战争。被全部斩于崇政殿,皇帝右胸受伤,太医诊察过后,说道,若是再深入半寸,就刺穿肺叶,会当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