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了!”
伍必心不管他们嘴里念叨着什么,攥紧手中缰绳,马受到指令,腾空越起,从众人头顶飞驰而过,落地后惊起微尘,二人扬长而去。
他看似斯斯文文一人,骑马却骑得如此野,许是今夜情况危急,一路颠簸下来,纾雅晚膳进的汤汤水水全在宁王府门口吐了个干净。
宁王府不甚安静,守在府内值守的家丁丫鬟们也憧憬着烟花宴的盛况,于是一个换一个地爬花园中最高的一座假山,盼望透过府墙看见烟花绽放之景。
纾雅一到,即刻便有人来开门。
有人将纾雅到来的消息告诉了玉翘。如今她月份大了,不宜走动,所以许玦留她在家中静养,不去那些喧闹之地。
府内烦闷,她如今见纾雅来,忙不迭从内室走出来与之相见。
纾雅谨记许玦嘱托,不敢把烟花宴之事告诉她。但宁王府毕竟就在皇宫外围,府中小丫鬟说起有烟花落地,玉翘又听见外边闹哄哄的,不禁生疑。
纾雅暗中找来宁王府总管,将今夜之事据实告知,出示令牌请求调集府卫,并嘱咐他守住风声,别把宴会危机一事透露给玉翘。
她只说是许玦帮着皇帝处理一些宴会场事宜,急需人手,所以遣了她与伍必心来宁王府带些家丁,召了人即刻就走。
“等等,纾雅,你不坐会儿?”玉翘步子沉重,但见纾雅行色匆匆,自己也加快了几步。
纾雅与侍女珠玑一同搀扶住她,两人好言好语劝慰着,这才送进房中。
“魏大人也在那边,我还得回去。。。。。。回去看看他。”纾雅极力掩盖着因不安而暗沉下去的神色,佯装出一点笑意。
玉翘看管了她平日里所有笑的模样,可是如今这笑容给人的感觉是皮肉分离。
“平安回来。。。。。。”玉翘眼睫低垂,朱唇微抿,觉察出她的为难,也不再强留她。
要让一个身在闹市的人不闻杂声谈何容易。
纾雅获得肯,长舒一口气,安抚好玉翘后出门找到了总管。此刻府卫已集结于宁王府大门外,总管特地强调从侧门出府,勿经内院。
伍必心正站在门外手持一幅地图为府卫们规划路线,以避开京畿卫所设卡点。
来时遇到的京畿卫虽不认识纾雅与伍必心,可观之不像逃生民众,倒像两个信使,如今也正挨着这些府邸巡查。
府卫对京城道路了然于心,特别是皇宫附近,伍必心一指,领队便明白要往何处绕行,遂立即带了人赶去救驾。
伍必心处理完此事,回眸又见纾雅,疑惑道:“夫人怎么出来了?”
纾雅抬眸道:“我要回去,魏大人和姐夫都在那边。。。。。。”
其实韦家人也在宴会上,只是安排在了远处一隅,那边恰好有巷子可供逃生,事故生时纾雅就见到他们在京畿卫疏导下离开了现场。
伍必心与之对视,眼睛不住地眯了起来。
“我虽然不能保谁平安,但趁乱打出条路来还是可以的。。。。。。”纾雅眸光坚定。
伍必心:“我是想说。。。。。。”话说一半,他指了指墙角,纾雅来时便呕在了那儿,现下刚被总管打扫干净。
纾雅蓦然回想,胃里又是一阵翻腾,眉眼都拧在了一起,一手捂嘴,另一只手不忘握成拳头往伍必心身上招呼。
“我已经没东西可吐了。。。。。。”干呕几回,纾雅直起身子:“咱们快些出!”
像是来时那样,伍必心与纾雅同乘一匹马,不过这次纾雅不再坐前侧,颠簸也稍小些。
再回现场时,局势已明确——京畿卫统领宋稚,反了。
在他们离开之时,皇帝身边的护卫本打算护送他至皇宫大门处,却不曾想大门早已闭锁,京畿卫重重把守,门内援兵根本无法到达。
宫内禁军本想站到城楼之上以弓箭攻击京畿卫叛军,可烟花绽开的火星实在眩目,城中百姓众多,只怕叛军没消灭几个,民众遭了殃。
眼见皇帝奔下观景台,大批京畿卫围了上来,与其护卫对峙,一场缠斗下来,皇帝近卫所剩无几,倒是京畿卫的人越聚越多。
宋稚拨开一众京畿卫,走到人前,夺过部下手中一把弓,当即挽弓搭箭,朝皇帝那个方向射去。
皇帝身边余下的护卫还在抵挡不时冲上前来的叛军,已是负隅顽抗。
嫔妃与随侍宫人都慌了神,要么离得远要么受惊瘫坐在地,羽箭精准向皇帝射来,竟无一人护在身前。
危急时刻,许玦眼见京畿卫统领拉开了弓,当机立断以身挡箭,他整个人伏在皇帝身上,本应直射皇帝心口的羽箭插进许玦肩胛。
宋稚又连续射出第二箭,皇帝正中皇帝右臂。
是时,宁王府卫兵与闻讯赶来的其他王府、氏族府邸中的守卫也相继赶到,趁叛军还未完全靠拢,迅攻入其中,护在皇帝及一众宫妃身前。
烟花落尽后,许瑜对着城郊驻军方向放了一响鸣镝,想来那些军士也憧憬着烟花宴,定对着京城打望许久,也定能听见鸣镝之音,出兵救驾。
疏散完百姓的魏垣此时也赶到观景台下方广场,拾起地上散落的一柄铁剑,向不断聚拢的叛军走去。
他精于刀剑,武艺娴熟,即便是在战场上遇到敌军将领也能与其战个数回合,更不用说这些维护治安的卫兵。
魏垣冲入京畿卫队伍时,寻常卫兵根本无法抵挡,若遇到两三个会使一招半式的,击败也只是举手之劳。只是叛军胜在人多,再武力强悍的一个人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一阵厮杀过后,魏垣终于来到观景台之下,此时他已浑身染血,其中大半来自方才斩杀的叛军,不过他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不少伤口。
“阿玦!”
魏垣目光搜索皇帝所在处,却看见许玦倒在皇帝身侧,后背还中了箭,于是快步流星地冲到他身前。
许玦虽中箭,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忍痛道:“表兄,我没事,你帮我把箭拔下来。。。。。。”他额上汗珠已汇成细流,喉头颤动几许,补充:“父皇也中箭了。。。。。。”
“箭簇有倒刺,即便不深也不可贸然拔去!”
魏垣担忧许玦之况,可闻言还是先去查看了皇帝。
皇帝早年便征战四方,什么伤痛都咽过,伤及手臂本也不足挂齿,只是年纪上来了,这一箭刺破经络,失血成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