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我刚刚和周雾宁出门吃饭的时候,你在我家对面租了一个房子?”
苏离抱着手臂,站在玄关。顶灯橘色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说谎也编个像样点的。”
“你知道我从不说谎话,”林川仍然笑着看着她,“你很清楚吧,我说的是真的。”
“谁知道呢?”苏离轻轻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变了?”
“我有没有变,你是最清楚的。”
林川忽然向前一步,逼近了她,很近的距离。她比苏离高出半个头,微微低着头的时候,两人的视线才会撞在一起。
只是一秒,苏离已经偏过了头,她的声音很低,说:
“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变。你这个人就是过多少年都没变,不管是十六岁,十八岁,二十二岁,二十五岁,三十一岁……你都是这副样子,你永远不会变。”
“你记得很清楚嘛,和我见过面的每一年,”林川轻轻的笑了,“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不关你的事,”苏离回答,“既然你住在对面,那就赶紧回去,别跟我说什么你无家可归。”
“苏离,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用我的生日做开门密码?”
苏离猛地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林川,我不记得你是在意这种事的人,”她说,“也不记得你在什么事上对我步步紧逼过。”
她伸出手,指着走廊上的灯光,问:
“那你今天问我这些,又做这些你根本不会做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林川没见过她那样的眼神。
冷得可怕,像是亘古不化的冰川,带着一点恶毒,一丝一丝的渗进她的脑海,仿佛正在幸灾乐祸,等待着她的失态。
“林川,你同样无法回答。”
漫长的对峙中,苏离先叹了一口气,说:
“别问了,回家吧。有空记得过来取衣服,我刚帮你洗了,还没晾干。”
林川没来得及给出自己的答案,她被苏离推出了门。走廊里的灯是白色的,像是皎洁的月光,永远挂在她们两人的头上,冰冷暧昧,没有终点。
她提着刚从楼下买来的生活用品,回到自己刚租下的新家,将它们扔在茶几上,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日的手术消耗了她的体力,而后主动放弃了休假,跟随着教授们来到多年未曾踏足的城市,参加讨论一项前沿项目的研讨会。
之后,见到了未能顺利赴约的初恋女友,但是很显然,对方对她意见颇多。
她是很想敲开对面的门,把刚刚的话说完的,可惜困意袭击了她,让她不得不先休息一阵。
早晨六点,林川的手机准时响起,这是在任医生的基本素养。
今天可以稍微多睡几分钟,毕竟研讨会九点才会开始,只是沙发实在算不上柔软,一夜过去,她像是被人打过一般,浑身上下都是酸痛。
林川握着手机,略微思考了几秒。
现在最合理的方案,是她先起床,简单的吃过早餐,去研讨会安排的酒店取行李,顺便换过衣服,完成今日的工作后,再彻底搬过来住。
她还穿着苏离的衣服。
柔软的毛衣裙,显然是她的风格。林川还记得,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穿的全是一些很素净的裙子,白色灰色,棉布质地,看起来与小说杂志上的文艺少女别无二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苏离换上了色彩更为热烈的衣服。
在有限的几次见面中,苏离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都与之前的模样不同。只是很奇怪,无论是什么模样,林川都不会觉得陌生,更遑论惊讶。
但昨天看见苏离时,她确实产生了一丝惊讶。
苏离穿着一身毛绒睡衣,很可爱的款式,带着两只小狗耳朵,明明是与冷酷毫无联系的式样,她却莫名感受到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锐利。
在她的记忆中,苏离一直是温和的人,甚至到了有些怯弱的程度。
林川不知道过去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苏离对她语焉不详,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过往的岁月中,不管她们分开多少年,至少在重逢的时候,苏离会告诉她究竟发生过什么。
拜此所赐,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洪流,总觉得苏离一直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只是现在,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那种不同。
苏离仿佛正在离开她,去往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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