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回说要给我拿宝石?”
凌初回头,见安逢已披发坐于床前,手握长剑。
安逢依稀瞧着一个黑影向他走来。
“别动!”安逢站起身,举剑直指。
凌初闷声道:“小点声。”
安逢正要问:“鬼鬼祟祟,为何要小点声!”
凌初道:“买卖禁书,自然要避开耳目。”
安逢心中一惊,明知故问道:“什么禁书?”
如今凌初庆幸他曾因几分好奇和愤怒而略微翻过安逢的话本,缓缓道:“圣成帝和忠常将。”
安逢心底信了几分,又隐约觉得不对,他虚张声势道:“胡说!”
凌初道:“你身份特殊,买书不敢暴露身份,自然托我去买。”
“那也要让信得过的人去,我怎可能让你去?”
凌初道:“因为书馆被查封,你那时信得过我。”
那书馆是凌初派人查封的。
安逢道:“我还是记得几分的,莫要骗我,但凡对不上一句,我便喊人。”
“我与你如何相识?”
“你去书馆买书是碰见的,我本来就是书贩子,以此为生。”
书馆?所以是书馆被封后,自己再也没了渠道买书,所以才铤而走险找人去买?可他买书怎会暴露自己身份?这人还夜里前来,武功也了得,要是此人贪财,将自己买禁书的事同娘亲政敌说了出去,或是本来就是引着自己上钩的……
安逢惊悔自己胆大自私,看墨文居士的话本是私人之事,可有了先帝就不同了,稍不注意就会被扣上不尊悖逆的名头,极有风险,自己怎能不掩身份就买禁书?
这买卖不能继续了,怕是书也不能留了!
等等,若是买卖断了,此人会不会因没了钱赚而泄露此事,对了,这人轻功了得,轻而易举就能潜进屋里……这里可是能人遍布的将军府!要是起了恶念,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也不无可能!
安逢暗自想想,就觉后脑冒汗,心慌难抑。
“我刀上的宝石呢?”安逢眼前黑暗一片,只能模糊看见人影,面容也黑乎乎的一团,安逢举剑指着那团黑影,面对面绕到桌前点了烛火。
昏黄的烛火摇晃着,使屋里亮堂一些,安逢眼睛适应了些光亮,见那人戴着鬼面面具,也已立于桌前,两指夹出一颗宝石晃了晃,放在了桌上,而后不等安逢说话,就主动退至光影暗处。
走动间安逢看清了他的身影,身形高大,却有些驼背斜肩,不过并不严重,只是稍稍佝偻。
安逢捻起那颗宝石,这熟悉的触感和雕刻几乎已让他确定了这就是他丢失的那颗。
“这颗宝石为何在你那儿?”
“你给我的报酬。”
“不可能,我又不是没钱买书,怎可能主动给你这个?”安逢皱眉,“是你主动要的。”
凌初轻声道:“是,不过只是押金,我去寻书找人买,也要给钱,书交你手上后,你给了钱,我自会还给你。”
好一套流程,安逢暗暗道,还挺齐全,可这几乎能确认他身份的东西他怎能随意给人?
自己就为了看话本就这般不顾风险吗?
此人就这么值得信任?
为让人相信,凌初主动说:“我听闻你落湖失忆,纠结再三不知该不该来,可你上本书的钱还没给,我只能来要钱。”
原来是来要钱的。
安逢松了口气:“哪本书?多少钱?”
凌初沉默片刻,道:“……夜弄春穴,三金。”
此名香艳,安逢也记起这话本的艳情内容,脸红尴尬的同时也惊呼。
三金!这话本怎这么贵!又不是真金子做的!
安逢放下剑,走到自己私密放钱的小盒,拿出不少银钱出来。
安逢想了想,觉得此人品行不错,生意诚信,知道自己忘了事,也依旧来还宝石,不趁机要挟,多要钱,而且上回还被他刺中一刀,也未砍自己一回,他能将宝石交给此人,想必也是信任的……
“这些是你医治费用。”安逢又拿出一些钱,“你身有武力,轻功了得,可做些正经生意开个武馆,或是为国效力。”
“你对我早已说过多回,我再回你一遍,这行来钱快,我缺钱。”凌初躲在那昏暗的光影下,“不过再干几笔我就不干了,钱已够我浪迹这江湖许久了。”
不干了?安逢暗喜,正好他也想断了。
凌初伸手拿钱,安逢却忽然想起什么,眉眼一惊,举剑抵住凌初胸口:“等等!上回你来,分明说的是还书!你若是做买卖的,怎会用‘还’这字?”
“我只从你房梁上拿了两本,书还是你的,我自然要说‘还’字。”凌初指了指房梁,语气佯装不耐,“你到底还有多少问?”
凶什么凶!他只是谨慎,多问问而已。
安逢撇嘴,瞪了人一眼。
凌初却被他瞧得心快一瞬,垂眼避开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