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叔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然后微微张开了眼。
“怎么才回来,我都等睡着了。”
兆叔用气音说到,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平日里用枸杞茶养的红扑扑的小脸,此时也是惨白。
“兆叔,你干什么你,没事拿寿衣出来穿,你是要吓死我吗。”
我哑着嗓子冲兆叔喊道。
“呵呵,红色喜庆,这是你第一件做成手的活,你给兆叔做的。”
兆叔似乎想要笑一笑,但是却连勾勾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兆叔,我手艺比那时候好多了,你等着,你等着回头我再给你做一件,比这个好百倍。”
我死死抓着兆叔的手,似乎只要这样就能拉兆叔一把。
因为我已经看到兆叔的瞳孔开始扩散,死兆越来越明显。
“这,这就挺好,挺好的。”
“小放,你先听我说,蒋先生答应我会护你一次,等到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一定,一定要去找蒋先生。”
我听着兆叔好像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发出的气音。
心口像是压了千吨巨石,酸涩的要命。
“店就算以后不开了,也不要卖。”
“寿,寿衣,必须在那个裁缝间里做才行。”
“差不多了,小放,以后,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屋的柜子里,有个红色的肚兜,你千万收好,必要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你,你要,要记得,你是岑铭的儿子,就算没能夺回命格,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眼泪夺眶而出,我咬着唇不住地摇着头。
原来兆叔一直都知道,知道我要夺回命格的事情。
兆叔的手艰难的抬起来,落在了我的头上。
“快一年咯,小放,可千万记得襟扣要在人断气以后钉紧了。”
这是兆叔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话中带着无限的不舍,和我对我的放心不下。
“我记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听到兆叔的回答。
兆叔的手从我头上垂落下去,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颤抖的将兆叔身上那件寿衣的襟扣缝好,去左邻右舍张罗人。
挨着兆叔寿衣铺一左一右几乎是殡葬一条龙,万事都跟着阴阳先生的话来办,唯独最后的时候,我将那个兆叔没来得及吃的肘子供在了棺前。
在家停了一宿的棺,第二天入了殓。
等丧事都料理完的时候,我失神的躺在兆叔的那把藤椅上晃着。
直到天黑下来,才起身从隔壁拿了几捆烧纸,坐在院里一张张的扔进泥盆里。
等火光渐弱,所有纸都化为灰烬的时候,我擦了擦脸上的泪,去了兆叔的房间。
明天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按照兆叔的话,我应该去找蒋先生。
我不知道蒋先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兆叔用何种条件说服蒋先生护我。
但我知道,一定是不小的代价。
兆叔的柜子里没有什么东西,他说的那个肚兜打开柜子就瞧见了。
拿着肚兜我看了半天。
原本以为会是什么龙凤成祥,或者是连年有余。
却不料红色肚兜上,绣的是一副百鬼图。
青面獠牙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口中是挣扎着的另外一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