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轮始,莫出因果
这是一个漆黑悠长的山洞,门口几棵七歪八扭的树把洞口挡了个半,洞里的通道黑咕隆咚的不知道通往哪里。
进洞的时候时山山还在絮絮叨叨的和罗烈说着不要进去太深,然后说起了这个洞的来历。
这个洞当地人称为菩萨洞,原因是洞里最深处有座佛像,说是佛像,可是这佛脸又不似那些常见慈眉善目的佛像,也不是什么金刚怒目之类的形象,反而像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普通人。时山山说的很委婉,但明显对洞里是带着些芥蒂的。
具体的她也没多说,只是用脚踏开门口堆积厚厚的落叶之后,让罗烈在门口的石头上坐定,交代好别乱跑之后就出去找些木柴回来生火。
罗烈一个人坐在门口,洞里温暖的很,只是因为长期不通气有些霉的味道,罗烈借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洞壁,用手摩挲之下,明显的有人工劈凿的痕迹,罗烈想着开凿这山洞的人对佛像的信仰肯定非常虔诚,不然这么大的工程得花多大的功夫。
很快时山山就回来了,双手抱着一大堆干柴,浑身冻的直哆嗦。拿出防水的火折子把火升起来之后,两人围着烤了一会儿火,时山山暖和了一点之后,就让罗烈赶紧把衣服脱了,潮湿的衣服粘在身上确实难受,于是罗烈把潮湿的外衣都脱了下来搭在木柴上,上身脱了个精光,只留了下身的内衣没脱。
时山山坐在火堆对面,隔着火焰看着赤裸着上身的罗烈,虽然年龄尚小,但毕竟是少爷出身,营养充足,个头也高挑,露出的皮肤比女孩子的还要白皙细嫩,肌肉已经显出了雏形,脸颊下巴也开始脱去孩子气的圆脸,显露出棱角,当的上俊俏二字。看着罗烈胸前的肌肉,想着平时里也没少碰,怎么这会儿动了想上前摸一摸的心思,顿时羞红了脸。还好有火光的遮挡,罗烈毫无察觉。看着这副身躯,想着这孩子幸好年纪小,不然也是画本里祸害小姑娘的公子爷。想到这里,时山山也是意识到两人之间终究是有着身份的差距的,这个捡来的小弟弟终归是要回到自己的家的。
念及此,时山山也不再多想,表示自己去下面拿条鱼上来烤了吃,逃也似的离开了山洞。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条已经收拾好的大鱼,找了根结实的木头撑好鱼肉放在火上烤了两个人分着吃了。
虽然没有调料,但这新鲜的鱼肉也是鲜美异常,吃完了鱼肉,罗烈在火光的烘烤下有些困了,于是就垫了些干树叶在火边就睡了。时山山继续用树枝戳弄着火堆,直到听到罗烈平缓的呼吸声传来,时山山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等确认罗烈睡熟了之后时山山轻手轻脚的解开了自己的衣扣,露出了独属于少女的肌肤,开春时衣服穿的本来就很多,这一烘烤外面的衣服干了里面还是湿的更加难受了,很快脱的只剩下了亵衣,她把衣服摊开在旁边,把火烧旺了准备趁罗烈没醒来之前一件一件烤干。兴许是因为火太旺了,山洞里太温暖了,忙碌了一上午的时山山竟然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时山山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反而是罗烈率先醒来了。醒来的罗烈看着旁边只着亵衣的时山山,那纤美的胴体在火光中时隐时现让血气方刚的罗烈顿时有些把持不住了。还好罗烈也算是读过圣人书的,脑袋里突然间冒出老师教他“君子尚不乘人之危”时义正言辞的模样。罗烈搓了搓脸,醒了醒不理智的大脑,穿上身旁已经烘干的衣服,又给火堆添上了木柴,余光中火堆对面那秀色可餐的景象让他只想逃离。
于是罗烈最终选择了进入这个让他一直好奇的菩萨洞里看看。这样也不会让时山山以为他走丢,还能躲开现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于是挑了一根粗长的木柴当火把,又在地上画了朝洞里走的标记,才放心的进入山洞深处。
罗烈顺着山洞一路往里走,墙壁上的坑洼被火光照的影影绰绰的,不过还好没有岔路,而且路也不长,很快就到了所谓的菩萨洞。
这菩萨洞倒也不大,两丈见方的一个空洞,洞里立着一个成年人等身的一个人像,这个人像唯一一点能和菩萨扯上关系的,就是人像左手作掌向前,手腕处一个人脸大小的圆环,圆环上有着玄奥的花纹,给这个人像平添了几分神秘,不过抬头看向人像脸。罗烈顿时有些无语,这人像何止是时山山说的不怎么好看,简直是有些丑陋了,胖乎乎的脸却有着细小的眼睛,宽额头、塌鼻梁,还是个蒜头鼻,嘴唇宽大也不挺翘,这谁家的菩萨长成这样啊。
罗烈实在不忍看这个奇怪的人像,转头在洞里探索了起来,这洞里有不少人生活的痕迹,不过都是年代很久远的样子了,唯一一个特别的点就是这菩萨洞顶有一个小洞,阳光顺着洞口射下来在地上照出一个光斑。逛了几圈罗烈也没现什么特别的,注意力又被这个丑丑的人像吸引了过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罗烈回过头一看,正是醒来的时山山。想到刚刚的景象,两人都有些尴尬,罗烈赶紧转过头装作继续研究人像,时山山也适时的岔开话题,聊起了这个洞。
这个山洞时间很久远了,至少时山山小时候就被爷爷带来过,时山山开始把自己小时候对这个洞知道的事情一件一件娓娓道来。洞顶上的小洞直达山上一块巨石上,洞里原来还有一些石桌石凳之类的,有些是时间久了就坏了,后来洞里乱的很,村里人就都给搬出去了,就留了一个石像在这了,原来这个洞里躲藏过一只老虎。说到这里,时山山明显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村子里和官府报告了,大将军罗武亲自带人来将这只老虎斩杀了。罗烈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顿时惊异不已。自己父亲和这个山洞还有这种渊源,顿时感觉命运的奇妙。
罗烈心中还在想着父亲的事要不要和时山山说,手上抓着石像手部突然一空,石像的手在罗烈诧异的眼光里齐腕断裂掉了下来,石像手腕处的石环也掉落在地上,出了砰的一声。正在说话的时山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刚没说完的话也顿在那里,一脸惊愕的看着罗烈还悬在半空的手。
罗烈讪讪的挠了挠头,然后蹲下拿起断掉的佛手想要试试有没有补救的可能,可是木石难圆,覆水难收,这断裂的石头岂是能接回去的东西。时山山看出了他的尴尬,开口让他放在一边算了,反正这里也不常来人,时间久了断了也是正常的。
罗烈略带心虚的把手伸向了地上的石环,想要一并收好,可是就在手碰到玉环的那一刻,异象突起!
石环上花纹突然一格一格冒出荧荧的绿光,紧接着就是仿佛晨钟暮鼓般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
这话语声犹如雷声一般,回声在洞里轰隆隆的响。时山山顿时被吓得锤头跪地,高呼恕罪,见罗烈愣在那里,赶忙爬过去给罗烈也按的跪在地上,对着人像的方向连声:“菩萨恕罪,我等不是有意碰坏神像。”
“你是何人?”还是这四个字的问。
“我是赤阳帝国北部郡天狼山下天星村的时山山,这个是我的弟弟,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们不懂事触怒了菩萨,恕罪,恕罪。”时山山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女孩,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只觉得是罗烈弄断了菩萨像,触怒了神灵,于是头如捣蒜的跪求菩萨原谅。
“带着玉环,来南疆天水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又是那个振聋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紧接着石环上的光芒就渐渐消散,石环又变成了那个普普通通的样子。时山山按着罗烈的头又趴了一会,见真的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然后一脸虔诚的捧起石环,带着罗烈逃也似的跑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洞外刺眼的阳光让两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刚刚那如雷的声音好像还在胸口处回荡,镇了镇心神,两人在洞口确认了一下刚刚生的不是梦,看着手中的玉环,两人也是惊魂未定,于是时山山就决定先把罗烈带回家再去问问爷爷。
回家的路上,时山山默不作声在前面走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罗烈跟在后面也不敢打扰她,心里想着这个叫‘天水泽’的地方在哪里,自己只听教书老师说过南疆在非常遥远的南方,想到时山山若是去了南疆,自己又快要回家了,是不是很难再相见了,看着前方的窈窕身影,一时之间竟有些难过,只想把这个让人心动的背影牢牢刻进脑袋里。
一路无话,到家的时候,时爷爷早已消了气,时山山也是耐不住疑惑,把今天的所见倒豆子似的都和爷爷说了。时爷爷听到她说进了菩萨洞的时候还有些怪罪,但最后听到那个声音叫她去天水泽的时候,时爷爷突然定住了,停了好一会,才一言不的背着手出了屋子。在屋子外一个人沉思了良久,连时山山的叫喊也不回应。时山山见问题也得不到答案,便也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一早,时爷爷就出了门,等罗烈他俩起床的时候,就看到时爷爷牵了一匹马回来。时山山高兴的扑了上去,对着马儿摸个不停。时爷爷只是把马绳拴在门柱上就面色沉重的进了屋。时山山看着爷爷的背影,察觉出有些不对,于是也跟了进去。
进屋的时候,时爷爷在桌边坐着,石环放在桌子上,旁边还铺着一张地图。这个石环罗烈二人研究过,实在是太过普通,一点也没有玉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花岗岩雕刻而成,且厚重的很,除了环身雕刻的玄奥花纹,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时爷爷一脸严肃的用手语告诉时山山,天水泽必须得去,他已经找村里木匠定了一辆马车,大概一个月能做好,这一个月的时间会给他们准备好路上用的行李,让她这一个月之内学会骑马,而罗烈,等时山山学会骑马之后会送他回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惊呆了,虽然罗烈一直都有回家的想法,但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罗烈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小村子,那些会用田里的青蛙逗罗烈的农夫、会自制陈皮糖的郎中、会做木制小玩具的木匠,都是罗烈在之前王府里从没体验过的,尤其时山山,情窦初开的他更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时山山也没想到自己突然间就要离开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地方了,看着地图上那个最南方的红色标记,时山山一下子绷不住哭出了声:“爷爷,我不走,我们把这块石头还回去好不好,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这时的时山山还以为爷爷是因为和她生气才故意这么做的。
见到两人这个表现,时爷爷也是叹了一口气,用手语告诉他们:“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机会,而这个玉环就是你们的机会,这个东西的主人,是我们这种普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打完了手语的时爷爷用干枯的手虔诚的抚摸了石环然后继续‘说’道:“此物和我有一些渊源,但具体你有什么样的机遇只能看你的造化,我不说太多也是怕你失望,你就当帮爷爷完成心愿吧。”
时山山还想说话,爷爷只是摆了摆手。
时山山忍不住抱着爷爷嘤嘤的哭了起来,罗烈也是难过的别过头看向门外。
门外春意盎然
雏鸟离巢
前途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