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利的心里泛起嘀咕,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继续和陈慕武为敌,而是应该向他示好呢?
陈慕武这人虽然狂妄了些,可心思细腻,也办了不少好事。
就比如说他给自己带来的卓别林的签名照,如果设身处地调换一下位置,以自己的气度,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泡利这个人,倒是颇具自知之明的。
毕竟这里是召开索尔维会议的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不是颁发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
这场小范围的庆功晚宴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明天还要继续按照会程来召开会议。
晚宴在晚上八点钟左右就已经散场,应付完一波又一波前来祝贺卢瑟福和自己卡文迪许实验室又添佳绩的人后,站起身子准备离席的陈慕武正在思考,今天晚上应该去做些什么。
恰在此时,有一个人像影子一样地黏了上来。
还不等这个人开口,陈慕武心中对来者的身份已经猜测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等他开口讲出德语之后,完全符合陈慕武刚才的猜测。
“陈博士,你现在还这么早,今天晚上的时间很充裕,要不然我去你那里做做客,我们聊聊天,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爱因斯坦教授。”
陈慕武转过了身子,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假笑:
“我听维特根斯坦先生说,你给他提了几个角度非常刁钻的物理学问题,他一个都没能给出答案。
“我很好奇您都跟他提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解答出来。要不然喊上维特根斯坦先生,我们一起来研究您的问题,如何?”
爱因斯坦忽然觉得陈慕武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陈博士,我看还是不必了。我们这是纯粹的物理学问题讨论,不涉及任何哲学上的问题。跟你说实话吧,今天上午你在讲台上做报告的时候,我在下面和他讨论得很是煎熬。
“物理的归物理,哲学的归哲学。从今以后,我是绝对不要再让这两者之间产生联系了。”
“巧了,我今天也刚刚听别人说过一句和您这句差不多的话,维特根斯坦先生同我讲,他以后再也不去读什么物理,读什么量子力学,还是安安心心地研究哲学好了。”
陈慕武的话让爱因斯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等明天和那个小伙子见面的时候,我会亲自向他道歉的。
“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们今晚能不能去你那里?我还是想和你聊一下有关量子力学的一些问题。你刚刚也说了,那位维特根斯坦先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当然,当然,”陈慕武点了点头,“我要先去和卢瑟福爵士谈些事情,这样,爱因斯坦教授,半个小时以后,我准时在房间里恭候您的到来。
“或者干脆您直接去我那边稍微等一下,和我同住一个房间的狄拉克博士,他在量子力学上的造诣也颇高。”
“你确认他是学物理的,而不是学哲学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爱因斯坦有些杯弓蛇影。
“教授,这您尽管放心,狄拉克可是福勒教授的高足,也是卡文迪许实验室中唯二的两个专注于理论物理学研究的人。他本来可以拿到一笔英国政府提供的奖学金,到贵国的哥廷根大学留学,但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他放弃了自己的留学之旅。”
“你最好别骗我,”爱因斯坦疑神疑鬼,“那他会讲德语吗?”
“这个……”
这个问题还真把陈慕武给问住了。
因为要看一些德国的物理文献,还曾经尝试着给德国的《物理学年鉴》投稿,狄拉克在剑桥大学的这几年时间里,自己学习了德语这门外语。
陈慕武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狄拉克曾经给他看过用德文写成的论文初稿,希望陈慕武能给他改进语法错误,然后寄给普朗克发表。
后来陈慕武因为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忙——绝不是因为懒——所以才拒绝了狄拉克的这个请求,转而让他发在英国的物理学期刊上。
陈慕武知道狄拉克会写德文,却不知道他会不会讲德语,爱因斯坦的问题让他有些犯难。
他倒是知道狄拉克来自瑞士移民家庭,他爸爸是一位法语教授,说法语肯定不成问题。
而爱因斯坦的
三年前朗之万和德布罗意他们去德国拜访那些物理学家的时候,使用的就是法文。
“教授,我不知道他的德语水平怎么样,是不是只能写字却不能开口讲话的哑巴德语。但是你们两位之间,我觉得应该可以使用法文交流。”
爱因斯坦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陈慕武仍然是在欺骗自己。
“那你和卢瑟福爵士谈话一定要快去快回,你今天晚上如果不回来的话,我就一直在你的那间屋子里不走。”
“回、回、回!请您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去,而且很快,用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好家伙,在《聊斋志异》里面,穷苦书生午夜在寺庙里独自一人读书,都会有修行成百上千年的狐狸化身成美人相伴。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美人就变成了白胡子老头儿,还总想着指出自己的错误,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