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辞推开门,里面除了空间更加宽阔,基本上是普通男孩子房间的模样。
角落里的画架上遮着布,桌子上整齐地摆了几本画集,旁边搁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少年时期的霍以辞与父母的合照,阳光笼罩,每个人眉梢都染上了暖意。
奚迟脑海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霍以辞”这个人格对霍闻泽而言,代表着一种梦想。
在这个梦境里,他是父母所喜爱的孩子,拥有最平常不过的家庭关系,在关心和期望中长大,长成温柔而纯粹的模样,拥有热爱每一棵花草的能力。
要说这个梦里的缺憾
霍以辞向他展示着一个模型“这是我和闻泽一起拼的,我拼到一半放在那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我房间,把它完成了。”
“真希望能再跟他坐下来,像小时候那样聊聊天。”霍以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遗憾。
奚迟抿起了唇,如果要完成这个梦的缺憾,就要先打碎这个梦,让霍以辞知道他和霍闻泽是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
从房间出来,奚迟的目光投在了隔壁一扇紧闭的房门上,问道“这一间是霍闻泽的房间吗”
霍以辞故意带着点醋意笑道“看来比起我,你对他更好奇。”
逗了他一下,霍以辞马上又说“你想进去的话,阿泽应该不介意。”
奚迟推开门,端详了一番霍闻泽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房间里色调比霍以辞那间要暗,没什么小朋友喜欢的漫画或玩具,反而有很多教材。
他想象着小小的霍闻泽皱着脸,跟着家教老师上课的样子,想要摸摸他的头。
这时,他忽然看到霍闻泽床头有只小熊,已经很旧了,耳朵上开了线,隐隐露着棉絮。
跟那个人格送到他家的熊一模一样,绝对就是他当年丢的玩偶。
小霍闻泽鬼鬼祟祟地趁着他们搬家,偷偷拿走他小熊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让他心疼又好笑。
没多久,管家上来叫他们吃饭了。
饭桌上依旧是一派奇异的其乐融融,饭后霍以辞去帮他母亲修整玻璃花房,询问了奚迟,奚迟没有和他一起去。
他终于找到个机会和霍家夫妇单独说话。
霍母依然挂着完美的微笑,招呼他吃点心。
奚迟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维持语气的平稳,开口问道“叔叔阿姨,你们一定也早就知道,面前的并不是霍以辞,而是你们的另一个儿子。”
一句话如同巨浪投入湖面,面前两个人顿时僵住了。
霍父先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小奚,你在说什么呢。”
霍母低着头,手指抓紧了膝盖,指甲陷进去在裙子上揪出了一圈皱褶。
“我受够了,真的受不了了”她声音颤抖着抬起头,看着奚迟,“我知道他会听你的,你替我求求他,不要再折磨我了。”
“你在干什么”霍父冲她呵斥道,全然没了刚才那种琴瑟和鸣的意味。
“我不像你,只要有霍家这棵树靠,能继续花天酒地,就可以做个木偶”霍母眼睛红,咬着牙说,“我受够了被威胁着演母慈子孝的戏码,他就是在报复我们,因为我们没有救他。”
“他怪我们做什么,他应该怪那个绑匪,怪他们自己跑出去。”霍父恨恨地说。
奚迟怔怔地看着他们,他知道霍以辞说的“溺水”应该另有原因,但没想到是这样。
同样他以为霍闻泽父母一直在演戏,至少是出于对孩子的愧疚,没想到是迫不得已。
眼前的女人已经接近崩溃了,喃喃道“你不打他他也不会跑,你自己只会赌,却想靠儿子争继承权,你难道没错吗我也有错,逆来顺受嫁给你,生出两个我根本没法爱的孩子,最后弄出这样一个怪物”
奚迟捏紧了拳,盯着她问“你说什么”
霍母眼睛通红地看向他“他回来的时候,我是想好好对他的,毕竟以辞已经没了可是,谁知道他下一秒又变成什么人,做出什么事,半夜醒来现他在床头看着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们送他治疗,以为治好了,但他只是学会了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奚迟听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感觉自己从指尖到肩膀都在颤抖。
“他一直在观察你的生活,你不怕么他变成其他人格,也要找上你,疯了一样地喜欢你,你不怕么”霍母眼里带着同情,又闪过一丝嘲讽的快意。
“我不害怕。”奚迟开口道,语气冷得像冰,“我觉得你们比较可怕。”
他总算明白霍闻泽为什么从来不肯透露家里的信息,因为太不堪太让人觉得可悲了。
他看着沙上脸色灰败的两个人,冷冷地说“你们的确应该赎罪,但我认为霍闻泽并不是在报复你们,如果真的恨你们,他那个人格早就做出行动了。他觉得你们更喜欢霍以辞,所以用这个身份制造一些幸福的假象而已。”
“你们放心,我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告诉他别再联系你们了。”
听完他说的话,霍闻泽的父母一时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