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周晏丛回燕城,文家一家三口起早去送了他。而在他离开之后,文嘉也开始做回燕城的打算了,毕竟她的假期也没剩下几天。
其实文嘉原是可以和周晏丛一起回燕城的,有车也方便许多。之所以没有那样行事,除了是想多跟父母待一段时间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还有一件事未做。
妈妈
在文嘉离开洛城的前三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是继母程素的二姨,她从大西北而来,要去江城看病,途径洛城的时候来看看自家外甥女。说是外甥女,其实在程素的心里,二姨就跟亲妈差不多。因她打小母亲就早亡,父亲外出打工,把她寄养在她二姨家,一直到十八岁。
这样一位长辈远道而来,程素自然是欣喜不已的,早早地就去车站接站,还让文长峰在招待所里要了个条件好一点的房间,安置姨妈和表弟一行。
对于这位姨姥姥,文嘉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仿佛是在她还小的时候程素刚嫁到他们家时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没来过洛城。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程素至亲的亲人,出于对继母的尊重,文嘉也会好好的招待她。
二姨姥姥为人十分和蔼,保养的也很不错。快七十的人了,一头乌发里竟找不出几缕银丝,让众人羡慕不已。她给他们带来了许多西北的特产,得知他们一家很快就要搬到秦城,直感慨来得巧了,再晚几天就见不到了。
对于这样一位和蔼的长辈,文嘉打心眼里也是喜欢的,还想让她多留几天陪陪程素,却不想二姨姥姥其实私下里对她和她的父亲意见很大。
因是要看病,二姨姥姥只在洛城留宿两晚,第三天下午就要离开。这天上午的时候,程素去招待所里帮二姨姥姥收拾行李,直到中午也还没回来。文长峰做好了饭菜,久等人不来,便让文嘉去招待所里瞧瞧,看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再搭一把手。
文嘉什么也没想的就去了,到了之后才发现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她轻推开门往里面走了几步,正欲出声唤人,听见有说话声从里间传来。
“素儿,你跟长峰都结婚多少年了,怎么还不要个自己的孩子?”是二姨姥姥的声音,文嘉听清楚问话的内容后,也不吭声了——她想起了谈及这个话题时程素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
“信上不是都给您说过了么,怎么还问!”程素嗔怪道。
“说过?你说什么了?我看你是被长峰下了蛊了,他说什么你都信!”二姨姥姥很不高兴地说。
“二姨,您别这样说长峰。”
“咋啦?要我说你就是太好性儿,他说自己不能生就不能生?依我看,他就是为了他那个闺女着想,怕有了孩子之后你对文嘉不好,所以才编出来这谎话骗你呢!”
“怎么可能!”程素有些急了,“长峰不是那样的人,他之所以不能生是受伤的缘故,而他当年受伤这事可是登了报领了嘉奖的,要不也不能那么快提干。所以说这事儿做不得假。”
“哎,这么说,你就这么孤苦伶仃一辈子了?连个后也留不得?”二姨姥姥十分心疼程素道,“当初结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是不是瞒着你没说实话!”
“没有。”程素低声道,“当初长峰都对我交了底的,我其实也是有些犹豫,后来见他人真的不错,才跟了他。至于孩子,文嘉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和长峰留在这个世上的后代。”
“呵,你想的倒挺美,那孩子现在还称呼你阿姨,连声妈都不肯叫。我看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捂不热的石头!”
“二姨!”程素生气地打断二姨姥姥的话,“你怎么能这样说嘉嘉,这孩子,这孩子这半年好多了,至于喊妈还是喊阿姨的,我不在乎……”
“你哟!”二姨姥姥恨铁不成钢道,“全世界最傻的人就是你!”
……
接下来的话,文嘉没有再听。她悄悄地躲了出去,等表弟从外面回来,她才装作才来的样子,跟在他后面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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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送完二姨姥姥回来,程素一个人靠在床上看书,情绪稍稍有些低落。
文长峰出门去了办公室做最后的交接,文嘉左右无事,便去了父母的房间。
其实一直以来,文嘉对程素都说不上讨厌,她只是觉得“继母”这个词的存在,使得她的身世无形中可怜了几分,所以一直有些排斥。但程素在一开始是想对她好的,想培养出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感情来,是她不配合,不知好歹,才让她一步步退了回去。
上一世,在得知自己得病入院之后,已经搬回西北老家的程素多次提出要来照顾她。文嘉以路途遥远为由都拒绝了,但她心里当时已经有了一些悔意,知道这一生自己错过的已经太多太多。
其实二姨姥姥说的对,前一世的她,不就是白眼狼和捂不热的石头么。若不是有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知道要带着多少悔恨,去奔赴下一世的轮回了。思及此,文嘉走到了床边。
“阿姨,还没问过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爸呢!”
正在发呆的程素,忽听到这一句话,有些诧异。抬头看见文嘉笑盈盈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她也笑了下,反问道:“怎么忽然好奇起这个来?”
“刚往我爸行李箱里放东西的时候看到你们的结婚照啦,想起来就问问。”文嘉说道,但其实这个结婚照是她前几天看到的了,被她临时拉来做了借口。
“他把结婚照放行李箱里了?”程素看上去有些诧异,怔愣了几秒后,一笑说道,“其实在一开始,我是犹豫过要不要嫁给你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