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是真的又怎么样。”画面里还是只有青年一个人,画面里只传出了另一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展现出那个人的模样。就像是拍摄个人特辑一样,青年脸上的假笑在听到回答后僵住,仿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即使你一个字都没有骗我,那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这个世界里你对芥川做的一切并不会抹消,所以我们不是朋友,也无法成为朋友。”
山崎雪落能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青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肢体动作统统都僵硬住,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他眼神闪躲着将头偏向另一个地方,看上去有些畏惧此时正发生的场景。
“是的。”空气有片刻的停滞,而后青年的吐息恢复正常,他用准备好的、有些脆弱的表情看向身侧的人,“人生就是用不同时刻认识的不同的人所拥有的共同经历组成的,你说的对。”青年低下头,嘴里小声嘟囔了句:“可是,真是很辛苦啊……”
“带领着没有你的黑手党与iic开战,从被杀死的森先生那里继承首领之位,将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视为敌人然后将组织不断扩大,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什么?”另一人道。
“没什么。”青年脸上挂上了完美如同面具的笑脸。“我想,是时候告别了。”
“再见。”青年说。
这句再见应该被赋予了更深层的含义,但除了青年本身,并无其他人知晓。
天幕上以青年为主角的画面一再变换。
世界的真实,青年视野所见,一一呈现在山崎雪落面前。最后——
“这里是唯一一个他活着,并且在写小说的世界。因此,我是不会让这个世界就这么消失不见的——”。青年脸上挂着即将触摸到幸福的表情,神情柔和地笑着。往前跨过一步,就拥有了他一直追寻着的幸福。
山崎雪落忘记呼吸,忘记自己根本无法触摸到他,忘记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成了既定的事实,她憋着口气,伸出手做出要抓些什么的动作。
只是徒然。
天幕的画面粗浅的播放了青年堪称贫瘠的一生,而在他死去时,他获得了其他人所没有的富有。
天幕的画面消失了,恢复成自始至终的白,那白色化成半页边缘参差的白纸落在山崎雪落手中。
那个世界拥有独一无二可以活着写小说的他,而这个世界,因为这半页“白纸”的缘故,拥有一个没有一开始就死在实验室的山崎雪落。
【异能力——纯白世界】
白色的空间碎裂,碎裂的空间变成无数的碎镜片,一块镜片是某个“山崎雪落”的一生。山崎雪落在镜片中穿行,在属于自己的那片镜片前停下。
她伸出手,将镜片彻底握在手中。
习习寒风吹过的黑夜中,太宰治伸出手,笑着问道:“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殉情吗?”
山崎雪落站在太宰治面前,听着“系统”提示太宰治好感度上升到100,她伸出手握在太宰治的掌心,向后一拉。太宰治此时还有些稚嫩,并未完全成熟的面孔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山崎雪落这个动作无论如何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殉情的前提是两个人相爱,你爱我吗?”山崎雪落轻笑一声,她的心中早有答案。“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好感度,而这个好感度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异能力,而你的异能力是让一切异能力对你失效,所以好感度只能依据你的言行来推测你对我的好感。”
“对你来说,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山崎雪落道。
两人的手互相握紧,仿佛谁先松手就是认输了一样。“我会成为最特殊的那个。”山崎雪落说的话就像某种看到未来的宣言。
太宰治率先放开手。他后退两步走到桥边,冷淡地说:“你的能力已经是最特殊的了。刚刚应该发生过什么吧,虽然我全然不记得,世界仿佛也是这样一直遵循着某种规律运行,可你却突然对我产生了不同的态度。”
太宰治坐到桥梁上,手撑着栏杆,在没有任何防护的状态下翘了翘脚,“我讨厌成为别人的替身。即使那个替身是我本人也一样。”
“早就想说了。”太宰治道,“你那傲慢的视线,透过我一直在看着谁呢?”
太宰治身体后仰,放任自己往河流下坠去。山崎雪落表情不变,助跑两步,一只脚蹬过太宰治坐过的栏杆朝桥下扑过去,经过刻意加速后山崎雪落身体下降的速度快了不少,在彻底落进河里的一瞬间,山崎雪落一把揪住太宰治衣服的领口,身体在水流的冲击下向太宰治贴近。
水下是黑的,无所见光。
山崎雪落凭直觉抓住太宰治的手,死死握住,即使无法呼吸也从未松开。
水流压挤着山崎雪落肺里的最后一口氧气,直到最后一丝氧气耗尽,山崎雪落依旧死死抓住太宰治的手。极度执拗,撞翻南墙也不回头。
大脑缺氧的痛苦在水下无法舒缓时,一秒的时间被拉到无限漫长。山崎雪落在心中读着秒,倒计时自己的死期。视线愈渐模糊,大脑却无比清醒。眼前陷入黑暗时,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反而令她印象更加深刻。
山崎雪落终于彻底失去意识,可她脸上却带着微笑。那是一种仿佛阴谋得逞般的,令她感到快活的笑。
朝起的雾气蒙蒙散,方能见得人影。太阳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仿佛隔着一层黑纱似得,令房间里的事物勉强有个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