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抬头看了眼四周,难道之前见到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想到这里,竟是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那你们今後准备怎麽办?」
那孩子摇了摇头,不再出声。而这时,旁边有人冲上来要抢他手里的干粮,陌玉眼明手快,将孩子往自己身後一拉。
「你要做什麽?」
那人似乎听不见他的呵斥,眼睛直直地盯著他身後的孩子,正欲推开陌玉上前再抢,蓦得两柄剑自不同方向横向他面前,雪白的剑身,寒气凛然,淮王和他的暗卫竟是同时出手。
「本王的人,你也敢碰?」
「滚!」
那人不甘地又看了一眼孩子手里的干粮才莘莘离开。
陌玉被他刚才呵斥那人的言辞惊愣了下,然後道,「王爷,不是他的错……饥饿至极,易子而食。恐怕这滋味,王爷从未体味过。」
淮王敛下眸子想了想,而後收起剑对暗卫道,「淮二,去把车上的干粮都拿来,只留下我们几个接下来几日够吃的就行。」
陌玉有些不感相信的看向他,淮王瞥了他一眼,「本王小时候没少跪过书房,被罚饿上一顿两顿更是家常便饭,你以为那些太傅都是用来看的麽?」说罢,一甩袖,向马车走去。
陌玉愣在原处,接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在淮王回过头来恼怒的眼神下,紧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公子无双14
「难道王爷小时候尽是惹祸?」陌玉坐进车里,追问道。
淮王沈著脸,语气干巴巴地回他,「哪个小孩子不调皮?难道你小时候没被罚过?」
「我……」陌玉侧过脸去看车窗外,「有啊,不听妈妈们的话,被扔进柴房过,也被打过,上过私刑,幸运的是後来不久就遇到了若尘,至於其他人,有些一脚踏了出去便再也回不了头,更倔的则被下了药生生的……」
陌玉不再说下去,淮王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便也不再问他。两人静了一阵,陌玉突然开口,「江州乃九水交汇之处,堤坝溃堤,洪水肆虐,这些朝廷都不知道?」
「知道,工部的人也知道。」淮王静静说道。
「那为什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灾民流离失所,病死,饿死,而无动於衷?」
淮王浅然而笑,「你听过一句话麽?山高皇帝远。」
陌玉也是笑,却是笑得讥讽和酸涩,「是啊,皇上高居庙堂,如何理解民间疾苦,王爷只顾四海游玩,觅寻世上奇珍。史官的笔下,歌颂当权者的文昌武德,百姓的苦,连说都说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些话……」
「够我死十次对不对?」陌玉抢在前头说了出来,「王爷尽想收集天下奇珍,可曾想过,这一方江山太平万民安泰,再没有比这弥足珍贵的了。」
淮王嘴角一勾,「本王是不是还应该夸你胸怀仁慈心系万民?」
「我……」
正说到此,马车停了下来。
「这里地小物稀估计连客栈也没有,就暂时在这里休息,本人已经让人先一步通知他们打点了。」车帘被撩开,淮王率先钻了出去。
陌玉跟著下车,抬头,发现车是停在县衙门口。一众官员站在门前空地上,见了淮王齐刷刷地跪下,高呼「千岁」。
江堤溃堤,民不聊生,这些人还有空在这里伺候这个闲王。陌玉将头一撇,满脸的不屑。这一表情恰好落在淮王眼里,淮王眉尾一扬伸手过去将陌玉拉到身边,然後搂住。
陌玉被他这一举动惊了一跳,挣了几下,那从後面横在腰际的胳膊反而揽得更紧,於是狠狠地瞪过去,却没想到淮王勾起他的下巴便是热辣辣的亲了一口,随即挑著眉,话有暧昧,「本王昨晚不过略施薄戒,怎麽?不高兴了?」
陌玉愣了愣,然後灿然一笑顺势往淮王身上倒去,整个人柔弱无骨地贴在淮王身上,眼风低飞,眼波流转,盈盈如水,脉脉如诉,迷离烟惑之态婉转著风情万千。
「日头太大,王爷大白天的竟讲梦话?」素冷的声音,慵懒的声线,涣散开去的流韵泠泠。
淮王暗自倒抽了口冷气,咬牙切齿地按捺下腹下的躁动,手里搂著的「烫手山芋」,松也不是,紧也不是,真真是自找苦吃。遂朝地上跪著的官员冷声道,「都起来吧,本王不过路经此处小作休憩,不必惊动这麽多人。」
那些人都低著头跪在地上,自然看不见两人之前的一番挣扎,只听得淮王调笑的语气,还有个泠泠动听的男音,待到起身,望见淮王怀里搂著的人,皆都愣了一下。而站在最前头的官员忙谄笑著迎了上来,「下官朱有金,是这里的知县。王爷莅临,真是使小地蓬荜生辉,下官怎敢怠慢。」然後视线落在陌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回,「这一位……想必就是红贯京城的无双公子?」
淮王冲陌玉笑道,「你瞧瞧,你的名声都传到这里来了。」
朱有金道,「下官两年前进京有幸远远目睹公子一面,今日再见,公子果然如世人所言,如玉无双。」一张嘴甜得灌了蜜糖水似的。
淮王知道陌玉最不吃这套,便也没多说,搂著他走进内堂。
小小的县衙里,粉墙黛瓦,比外头看起来更新些,外面那些陈旧破烂的民居却是根本没办法比。朱有金为他们准备了一间客房,一进房间,便见桌上早已备好的冰镇酸梅汤,陌玉环顾了眼四周。
紫檀木的桌椅软塌,榻上铺著蜀锦汴绣,墙上挂的字画他虽然不识,但从淮王看著那些字画的神情看来,应是来历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