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信差的人,寸步难行。”
汪盐换了套穿着,没了高跟鞋,站在孙施惠跟前,平白矮了一截。她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孙施惠已经拉她出门了。
乌洞洞的楼道里,有声音问她,“脚还疼吗”
“疼你要背我下去”
“如果我想摔死的话。”
汪盐在黑暗里狠狠白他一眼。
几秒后,再听到他说,“下了这层楼,等有光再说。”
真到了有光的这一层,孙施惠当真要背她,汪盐却不要了。一是她脚没那么疼,二是她不习惯有人这么假惺惺的好。
“你背我远没有我自己走得快。”
二人打车回到汪家父母住处,外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孙施惠敲门的动静都没到下,汪敏行就来应门了。
老汪打开门的那一刻,面色很复杂。怒其不争之意溢于言表。
二人进门后,才现陈茵大当家一身棉袄棉裤坐在沙上,头稍稍地拢了拢,离蓬头垢面也没差多少的。要知道孙施惠上回来,陈茵是把家里归置再归置,自己打扮又打扮,甚至嫌弃汪盐不好好收拾自己。
沙上的人投一眼大半夜折腾过来的两个人,上回招待施惠的什么好颜色好口吻全没了,只问他们,“电话里说的结婚是怎么回事,盐盐,我跟你讲啊,带着身子的结婚,我说什么都不肯的啊”
汪盐听了自己都吓一跳,她不敢相信妈妈说话这么直白。“带什么身子啊,你要不要想象力这么丰富”
“那好端端地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的呀。”陈茵原本翘着二郎腿的,听汪盐这么反驳,一颗悬着的心掉下来,也换了个坐姿,身子朝向他们,随即看着孙施惠,“施惠,你说”
孙施惠眼看着汪盐从他身边走开,回自己房里了,留他一人面对着厅里两个棘手的长辈。
孙施惠头一反应却不是急,也不是陈情状,而是师母对晚上那茬并没有喋喋不休地要来掰扯,也没有觉得他们提结婚很荒唐,师母问话的重心在于怎么一下子都到这一步了。
原本应该缓缓而治的意思。
于是,孙施惠自己厚着脸皮找位置坐下了。上来先不说结婚的事,“师母,我知道您今天气得不轻,爷爷那里也是,席没散,就把琅华捉过去训了一通。琅华你也知道的,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待爷爷还是孝顺的,回头,特护和家庭医生过来的时候,她自己倒先偷偷抹眼泪了。”
陈茵听施惠这么说,吓了一跳,“那爷爷”
“没什么大碍。一切都很平稳师母您千万放心。只是爷爷觉得叫你们今天面上挂不住了。”
陈茵这头,她没走出孙家其实已经后悔了。正如汪敏行说的那样,你看看你那个机关枪的嘴,饶过谁。她个琅华,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被孙开祥宠得没边了。她说几句风波话,就点石成金了
你说琅华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你自己呢,好到哪里去。施惠那么个性子的人,都再地追着你赔不是,你倒好,把人家没爹没妈都拿出来说了,你就不伤人了。
要我说,你和琅华啊,正好凑一对。这种一点亏都不能吃不能让的性子,谁因为你们俩结个亲家,那才是难长久了。
陈茵向来在家里作主惯了的。汪敏行也事事让着她,她更年期脾气差,老汪甚至哄着女儿一齐让着她,说这让着让着倒把你惯坏了。
就问你,你办个大事,迎面碰上个客人说走就要走,一点颜面都不顾了,你怎么想
陈茵被老汪这么一说,哪还有底气叫嚷啊。回来的路上一路没说话,到家了,没话找话同老汪说,她就是气不过琅华看轻他们盐盐。
汪敏行怪她识不清,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琅华不过使小性子。大是大非上过得去就行了,你哪回看他们孙家拿大主的是她的。”
“就单望望老爷子请客这事上,是谁在掌舵拿大方向啊。”
是施惠。这一点陈茵狠晓得。
汪敏行再出声,“从前多少回我不谈了,就这一回,这小子能这么沉得住气,哪怕我们执意要走,他也丁点颜色没露,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办事情就得这样,大方向大策略上不乱。多碰上你和琅华这样的几个,哼,什么事都别办了,光扯头了。”
汪敏行就是这样的性格,小事由着妻子胡闹。大事上,倘若有什么不对的,他一锤定音,也不准妻子反驳。
陈茵眼见着老汪真的动气了,怪她和琅华都不好,使小性子,不看什么场合,眼里没主家办事的情分。想着缓和几句,就逗老汪,“这么说,你又中意施惠了”
汪老师哼一声,“不中意懂事识分寸的,难不成喜欢你们不讲理的”
说是这么说,趁着陈茵去洗澡,老汪悄悄和盐盐通话里,到底没透露他的真实想法。只说妈妈今天在孙家被活打嘴了。就是想提醒女儿别晚上哪壶不开提哪壶。
汪盐那头脱口就问孙施惠怎么了
知女莫若父,一句简单的疑问,却清清楚楚透露了女儿家的心思。倘若盐盐真心没有孙施惠,上来不会问他怎么了,而是要先问问妈妈怎么了
汪家这头归置洗漱都睡了,孙施惠来电,大半夜地丢了个炸弹过来,说他要和盐盐结婚
陈茵在床上告诉老汪这句的时候,汪敏行气得掀被而起,“他敢昏头了”
眼下,老汪也不由自己的学生牵着鼻子走,他坐在孙施惠的对面,捧着自己的茶缸子,也不管妻子有没有给客人倒茶了,喝一口自己的,吐掉茶叶,质问施惠,“爷爷那头的事,先放一边,说说你和盐盐要结婚的事”
上学那会儿,汪敏行这种对面说教的局面就不少,孙施惠回回给他惹了祸,他都要臭小子说说,哪里又不中你的意了,要你强出头
孙施惠那会儿就很会绕人,你和他说东,他扯西给你看。
你问他,和盛吉安在食堂吵吵什么。你把盐盐按到餐盘里的事,我就不和你单独计较了,我回头就问问你爷爷,是不是孙开祥的家教教的
孙施惠说他就轻轻推了一下,我怎么知道她就跌进去了。
老汪护女心切,说她那个棉袄是刚买的,她攒钱买的她最喜欢的歌手代言的。
孙施惠说他知道,已经重买了一件,只是,老师您拿给她吧,她肯定不要我赔的。
老汪恨不得呸他,谁要,你给我拿回去
再说到和盛吉安的争执,孙施惠反口就说老汪偏心,偏心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