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开心?”
郝韵微眯起眼,嘴角提了提,“你可是我家姐,你被网友骂得那么惨,我光看着都替你觉得难受呀。”
带你回家
下午放学时,郝韵拿回上交的手机,一开机,便看到关好彩的信息。
关好彩只简单扼要地说了些许自己的情况,让郝韵放学后直接到天河她下榻的酒店里,两人提前商量一下要如何跟外婆“讲大话”。
郝韵登陆抖音,把关好彩的号从黑名单中放出来,点进她主页,翻了翻戾气满满的评论区,很快便清楚了,在她住校期间,关好彩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嗤笑,心想得亏外婆玩不来这些社交平台,关好彩才能瞒到现在。
可郝韵不理解为什么需要瞒着外婆,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
所以她没有按照家姐的要求去做,出校园的路上就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做了一次“二五仔”。
中转站后的这段车程较久,得半小时,越近市区,上上落落的乘客越多。
“地狱三号线”的外号不是大家喊着玩的,在中途把座位让给一位孕妇后,郝韵被逐渐挤到车厢边边,导致她在体育西路下车时费了些功夫,一不小心,耳机被挤掉了一颗。
眼睁睁看着车门阖上,郝韵气得骂了几个英文脏词。
什么“好彩”,什么“好运”,亏给她们起名的那个人还说,是拿了她们的生辰八字去找哪位仙姑算过,保证她们两姐妹未来都会顺风顺水、事事如意。
实则不然,她们两姐妹只要凑到一块儿,十有八九都会发生些什么倒霉事!
天黑透了,无星无月,只有地上灯火万千。
李静芬畏高,不敢走近落地窗,只能一直在茶几沙发旁走来走去。
她双手叉腰,狠睇着窗边的大孙女:“你真是越大越不像样……离婚这么大的一件事,居然不跟家长讲一声就去办了?要不是阿韵告诉我,都不知道你还要瞒我瞒到几时?!”
关好彩坐在电脑椅上,脚尖踮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转。
其实这一段话,刚刚在电话里关好彩已经听外婆说过一遍,这次是第二遍。
但刚才外婆压根儿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这会儿她才能替自己辩解上一句:“我本来今天就打算跟你说了啊,是郝韵那个‘二五妹’自把自为……”
李静芬冷笑:“真是这样吗?那我问你,你已经回来广州几多天了?”
她本来以为关好彩是这一两天才从上海回来,但来了酒店她便察觉出异常,这家伙肯定一早就回广州了!
而且有家不归,她这些天都住在这酒店里头!
关好彩低垂着脑袋,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还在原地转着电脑椅。
李静芬见她闷瓜葫芦的模样就来气,快步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那电脑椅的椅背,吼了一句:“别转了别转了!转得我头晕!你啊你啊,跟你老母一个鬼样子,就是不乐意让我安享晚年是不是啊?!”
被郝韵“出卖”,关好彩本就憋着股气,又被外婆大声呵斥,心情更糟糕了。
“对对对,我已经回来快一个礼拜了!昨晚我回了趟家,结果在楼下站了好久,都不敢上楼!”
关好彩从椅子上跳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冲着外婆喊,“我说了好多次,别总拿我跟她比!!”
“昨晚?”李静芬顿了顿,音量降了一些,“那、那都来到家门口了,怎么也不回家啊?”
关好彩张着嘴小口喘气,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外婆又老了,这是她刚刚在楼下大堂接到外婆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她在上海的时候,多是跟外婆互传信息,每周两三次电话例行问候,每月偶尔一两次视频。
通话视频里的渣画质,会把外婆脸上的纹路熨平了许多,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瞧见她眼角和嘴侧长出了多少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沟壑。
尽管李静芬比起许多年轻人还要有精神,步伐如风,声如洪钟,可她仍是明年就能在酒楼里摆七十大寿的老太太了。
“我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开口。”
关好彩胡乱抓了两下乱糟糟的后脑勺,闷声道,“你别气了,气坏身子不划算,快七十的人了,情绪别这么大起大落的……”
“哦,原来你还记得你阿婆快七十岁、再过四五年就要睡入棺材……”李静芬当然还是气的,嘴里细碎念叨着,一不小心往窗下瞥了眼,膝盖弯弯瞬间发软。
她忙闭上眼,皱着脸哀叹:“哎哟哎哟,你住酒店就住嘛,干嘛住那么高的房间,明知道我怕高……”
关好彩扶她到沙发坐,但嘴巴还是没停,细声嘀咕:“我住进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你会来啊……”
“你还驳嘴!还驳嘴!”李静芬没好气地往关好彩的手背打了一巴掌,撩起眼皮瞪她,“我都七十的人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啊?”
“……能能能,离婚是我的错,瞒着你是我的错,住这么高的房间是我的错……”
不知是畏高的原因,还是讲太久话的原因,李静芬的嘴唇有些发白。
关好彩走去吧台,想给外婆泡杯茶。
可她不爱喝热饮,入住了这么些天,她要么喝酒店给的矿泉水,要么喝便利店里买的无糖茶,要么喝外卖送来的冰美式。
热水壶洗都没洗过,这时候再烧水也太晚了,她拿了瓶开过口的矿泉水,把水倒进杯里,走过去递给李静芬:“你先喝口水吧,嘴唇都起皮了。”
“连杯热茶都没有……”李静芬还是接过杯子,连续灌下几口,调整了一下气息,才道,“说说吧,你俩是因为什么事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