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只是自己多虑。
萧佚思考的时候赞冠者也已经选定。接下来萧佚和郭嘉二人需在家中等候,直到三日之后冠礼开始。
因为冠礼前一日被荀彧约束在荀家复习整场冠礼流程,萧佚和郭嘉两个人都是宿在荀彧隔壁的房间,天还未亮就被荀彧喊醒,穿上许久未穿过的垂髫服饰,束起发髻后乘坐马车前往郭氏宗庙。这场冠礼邀请来的宾客多是几人相熟之人,正坐于两旁席位上欣慰的看着即将加冠的二人。
荀彧在将两人送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萧佚与郭嘉上前穿过两边的宾客,他们站在分别为自己加冠的长者面前垂首,以便长者为二人加冠。
冠礼开始。
长者率先唱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赞冠者取来缁布冠,经由长者之手为二人戴冠系缨。紧接着他们在侍从的引领下回房更衣,换上与缁布冠相符合的衣服,重出房门在宾客前展示。
此乃始加。
长者再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而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赞冠者去缁布冠,长者为二人重戴皮冠,如同始加一样改服换饰看,重回堂前。
此乃再加。
长者又唱,“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去皮冠戴爵冠,此乃三加。
三加冠礼结束,宾客俱举起爵杯向加冠的二人敬酒。因郭嘉与萧佚两人的父母皆不在,有些礼仪在最初筹备之时就被删去,如今还剩下的是最后的取字。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为萧佚加冠的长者停顿了一下,与身旁为郭嘉加冠的长者声音错开,待那边说完之后他才再度开口,“曰清长。”
如此这般应当算是冠礼完成,之后就是加冠者与宾客之间的往来。戏志才和荀彧都备好了准备送给郭嘉萧佚二人的礼物,就等他们来到位于前厅的宾客席上。其他宾客早已经开始互相敬酒、吃食,偶尔也有人侧过身与荀彧交谈两句。
郭嘉被自己的长者挽留,对方拍着肩膀欣慰的看着这个父母过世早独自成长的青年,虽然偶尔行事无所顾忌但品行才德也是族内数一数二的,长者再三叮嘱着郭嘉时刻谨言慎行。
“多谢叔祖父之言,嘉日后定谨言慎行。”郭嘉说是如此说,担心思早已飘到下方的酒席中,他还好奇荀彧与戏志才二人会准备什么贺冠之礼,“清长,可要与嘉一同?”
身旁取字祝辞结束后就再没了声音,萧佚与那名长者静静对立着,目光里饱含的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直到郭嘉出声才打断了他们二人僵硬的局面。
萧佚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人,他微微转过身面向郭嘉答应了对方的邀请,“走吧,文若和志才估计也等急了。”
“那位叔祖……”郭嘉欲要转头去看,他被萧佚按住了肩膀制止了转头的动作,“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萧佚沉默片刻,回答了一个无。
就在二人快要离开的时候,为萧佚加冠的长者终是开了口,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
“人心不死,道心不生。”
脚步一顿的萧佚继续向前走,空中传来他的回复,“吾道本多艰,何须叹飘零。”
场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造成这一切的萧佚仿佛毫未察觉,他只是轻扯着郭嘉的衣袖将人带向前厅的宴会,不做任何解释。
在萧佚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轻若鸿毛的叹息声,再回首那名长者正捂着头一脸茫然。
“刚才那人与你相识?”郭嘉一脸探究,视线余光瞥见又恢复往常情态的叔祖,他猜测道,“莫不是你的哪位好友修成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境界,元神出窍来这里观你冠礼。”
没想到能听见这番话的萧佚看向郭嘉,他解释道,“大概算是个好友吧。不过我们二人所修道不同,他讲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事万物不扰其心,如今借你叔祖身是为了冠礼也是为了劝诫我一二。”
郭嘉继续问道,“那你呢?”
“我……”萧佚停下脚步,视线悠长地望向远方,没有落点的目光虚无缥缈,“我修太上忘情,知情懂情动情,然忘情而至公,待万物皆有爱,见众生以悲悯。”
但他暂且还做不到这最上层的忘情,因他无法对过去豁然洒脱。
该说清长不愧是修道的方士吗?郭嘉表情复杂地看着此刻周身气质玄乎,仿佛下一秒便可登云成仙的萧佚,他下意识转移了话题,“嘉看见志才手边的美酒了,清长快走,可别让志才一人喝光!”
被打断的萧佚只能看见郭嘉急匆匆走向戏志才的背影,对方和戏志才打趣了两句就从戏志才手中拿走了一壶好酒,荀彧递上了自己的贺冠礼,看起来像是被包装好的一卷书简,从郭嘉的反应来看估计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古籍。又见荀彧笑着看向自己,“清长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饮上一杯?”
“这就来。”
冠礼后没几日,萧平就带着满脸泪水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找上了荀彧。
哭得抽噎的孩子被荀彧叫来的家仆带下去整理仪容,荀彧担忧的视线目送着孩子离去,再度扭头看着恰巧在家中议事的好友,“第一次见清长教训孩子,彧还从未见过这孩子哭成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