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朝煜炎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与乐儿已拖累了你五年……如今乐儿的病能治好了,我也解清了与他之间的误会,我们不能再拖累你,煜大哥也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才是……”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煜炎难得的对长歌冷下脸来,眉眼间笼罩的愁色,竟比当年长歌冒着生命危险生长乐时还浓郁,看着她心里一紧,不由担心道:“煜大哥,你怎么了?”
对上长歌懵懂又关切的眼睛,煜炎心里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翻想开口都没了勇气。
他起身去到窗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来平息心里密密麻麻的悲痛,再回眸时,眸光里竟染上了一丝戾气,对着明显惶然起来的长歌冷然道:“我无事,只不过……你回京城后吐过好几次血,身体受损,旧疾也越发的严重,此时并不是怀孕的最佳时机……”
长歌一怔,缓缓的从桌前站起身,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见她不由自主就要保护住腹中孩子的举动,煜炎心中绝望无比,知道自己只怕劝服不得她,但还是咬牙沉声道:“我建议,这一胎不能要,要等你的身体好痊了再怀……”
“砰!”
闻言,长歌身子不稳,差点撞到了桌子上,慌忙伸手扶住桌子,却撞倒了桌子上的托盘,里面的糕点和茶水砸了一地。
她不敢置信的呆呆看着一脸严肃凝重的煜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会?煜大哥怎么会让她打掉孩子?!这个孩子多么珍贵难得,他应该比她更清楚啊……
而她身上的旧疾,如狼似虎,若是能治愈,早就治好了,何需五年了还没有一丝进展,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
而他也说了,若在乐儿七岁前不能寻到药引治好他的病,他就会没命!如今他已五岁了,哪里还有时间等她旧疾痊愈再去怀孩子?!
蓦然,她想到方才初心古怪的举动,和她带到自己面前的那盅鸡汤,突然恍悟过来——
难道,初心方才给她送的鸡汤,是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轰的一声,长歌脑子里炸了,心里有无数疑问想问煜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她震惊悲痛的样子,煜炎心痛如刀割,面上却决然的劝道:“长歌,你听听我的劝,这个孩子不能要……我一定会在这两年内再找其他办法治好乐儿的病,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煜大哥!!”
长歌看着煜炎决然坚定的样子,全身如坠寒潭,心慌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几次想从桌前站起身,双腿却没了一丝的气力。
她咬牙颤声道:“这个孩子是我舍下性命拼来的,是救乐儿惟一的希望,怎么能不要!!”
“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生下他的,不仅仅因为他能救活乐儿,更因为,他也是我的孩子……”
那怕早已猜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但煜炎还是心痛不已,他上前扶她起身,忍不住红了眼眶:“长歌,这些年来,我从未对你要求过什么……这一次就当为了我,你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好吗?我答应你,哪怕舍下我的性命我也会保下乐儿的,但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这一次你就听我一回!”
看着煜炎这般形容,长歌心中渐渐明白过来,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落下。
她抹了眼泪望着煜炎,轻轻问道:“煜大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个孩子……我能不能顺利生下他?”
煜炎眸子被整逼得通红,很想骗她一次,可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他终是没办法再去欺骗这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之人,只得咬紧牙关艰难嗯下。
见他应下,长歌死寂的眸子一亮,其他什么都不想了,脑子里余下孩子一件事,连煜炎为何如此强烈的阻止自己生下这个的孩子的原因都不再问了……
还需要再问吗?
她悲凉的想,大抵是生下这个孩子却会要了她的命罢了。
但若能拿她一条命,换下乐儿与腹中孩儿两条性命,却也是值得的。
只是,若是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又何必再告诉魏千珩她还活着?!
难道要让他痛苦的再看着自己死一次吗?
想到这里,她对煜炎苦涩笑道:“煜大哥,我收回开始说的话,我不想与他相认了……至于乐儿与腹中的孩子,若有缘,再让他们父子想见吧!”
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样子,煜炎从未像这一刻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枉费背着一个鬼医的名号,救活了无数人,却惟独救不活他最想救活之人。
他沙哑着嗓子无力道:“既然你不想与他相认,如此,我带你和乐儿离开这里回云州吧,以免日日面对着他心里更难过,让他也不再抱有希望……”
长歌忍着夺眶而去的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而随着这一下点头的动作,她的心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冰冷又黑暗……
离开药庐前,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煜炎苦笑道:“煜大哥,在离开京城前,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煜炎修长的身影无力的湮灭在药炉里燃起的袅袅青烟里,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惜。
“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替你做到!”
长歌咬牙忍不住眼泪不掉下,轻轻笑道:“魏千珩自从得知我活着的消息后,一直不肯放弃……他寻你的原因就是想通过你找到我——你可有办法让他死心、相信我早在五年前就真的死了吗?”
煜炎心疼的看着她眼眶里积蓄的泪水,轻轻点了点。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