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驚呼:「怪不得,大哥每到陰雨天,右手時常疼的寫不了字。」
林長濟點頭:「就是因為這個,懸腕時腕力不夠,練不出更好的字了。」
長安沉默低頭,心中難過。
「長安,大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好。」林長濟道:「你說得對,大哥如今不一樣了,架子也端起來了,滿口仁義道德……」
「哥!」林長安打斷他:「我那是氣話。」
林長濟道:「是氣話,也是實話。如今林家蒸蒸日上,註定不會像過去那樣無所顧忌,眼下林硯正在重修族譜,日後還要設立族學,培養族中子弟,慢慢將渙散的人心重聚。一個家族想要繁盛,就必須恪守理學,約束人慾。」
林長安一時無話可說。
又聽林長濟肅聲道:「譬如賭博,偶一為之固然不值得小題大做,可人一旦嘗到了不勞而獲的甜頭,就會再二再三,為所欲為。」
像盜祖墳這樣離譜的事,林長濟更是提也沒提。
長安一向清澈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壓抑與束縛,好似上了一把無形的枷鎖,它很華麗,讓人趨之若鶩,可真正擁有了,又急於掙脫。
林長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呀,該長大了!」說完,抖一抖凌亂的袍襟,迤邐向山下走去。
……
舉人居鄉,門庭絕不會太冷清。
每天都有親友6續上門,起初是五服以內的近親,後來是百八十年前就分家出去的旁支,也不抱什麼目的,不過是走動親近的意思。
林長濟起先還見見,後來多是讓長安長世出來應付一下,他畢竟要收心攻讀以備來年春闈,時間並不寬裕。
可每當劉員外來,長濟是必須要見的。
這一次是親自來下請帖,他年將不惑,要過個整壽,請林家上下同去赴宴,另有單獨下給女賓的帖子,請林毓秀的。
林長濟手上微微一頓,想到劉家那位主母周氏,便託詞長姐身體不適,徑直替毓秀推拒了。
劉員外這次卻堅持道:「還有好幾日,沒準兒那時就好了,你先收下,到時候再看。」
林長濟無話可說,只是心中奇怪,劉員外素來是很知的人,明知周林兩家積怨頗深,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周氏給長姐下請帖,他竟也不攔一攔。
劉員外走後,林毓秀看到那份請帖,方笑道:「看來,我不想去也得去了。」
「為什麼?」林長濟問。
「劉員外必定是自己不好開口,不知託了哪位女眷旁敲側擊試探我。」林毓秀道。
「試探什麼?」林長濟問。
「當然是你啊。」毓秀道。
林長濟一愣,隨即無奈的笑著搖頭:「我是什麼意思,大姐是知道的。」
「那我就更要去啦!」毓秀道:「還有咱家長世呢。」
她將近來發生的事大致說了說,林長濟喜出望外:「當真?!」
「當然!」
……
十月初十,正是秋收結束,也有十成節、豐收節一說。這日劉員外大壽,毓秀、長濟和長安三人去赴宴。
林硯忙著修族譜,長世忙著準備次年的院試。午後,長世拿出一篇練習的文章來給林硯看,是去年的院試題目。
林硯先是掃一眼,那手柳字頗具瘦硬骨感之美,便知道他是從小下了功夫的,只是文章結構鬆散,毫無可圈點之處,林硯甚至暗暗揣測,當年考官讓他通過縣試、府試,莫非是看上了他這一手好字?
「不是讓你溫書嗎?怎麼開始上手寫文章了?」林硯問。
林長世道:「心裡著急,想寫一篇練練手。」
林硯擱在一邊,看也不看:「基礎都打不牢靠,我還怎麼教你走捷徑?」
長世一愣:「什麼?」
林硯恍悟自己說錯了話,忙板著臉改口道:「叫你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切不可急於求成。」
「哦……」林長世暗暗失落,又罵自己天真,科舉哪有什麼捷徑?
他依言回房背《四書》,背《集注》,背林硯給他圈出的一百多篇範文,連做夢都在念:「天時,謂時日支幹、孤虛、王相之屬也。」
長濟和毓秀回來,林硯便迫不及待的看著他們。這家裡人丁冷落,長濟又不肯續弦,他只能指望把長世銷出去給自己生小玄孫了。
長濟看的出他想過問長世的婚事,然而他在外廳宴,女眷都在內院花廳的女席,內宅發生了什麼也只能問毓秀:「長世的事,劉家太太怎麼說?」
毓秀輕聲笑道:「起先問話的是青筠的姑母,我一說長濟不續弦,她便把話頭打住了,倒把劉家太太高興的像什麼似的。我趁機又提了長世,她說,長世也是一表人才呢。便說回去要與劉員外商議商議,還要問問女兒的意思,這幾天給我們回話。」
林硯心下瞭然,周氏與繼女不對付,自然不希望她嫁的好,寧願將青筠許給林長世,也不願是更具潛力的林長濟。
恰遂了毓秀的心意,甚至指望周氏為長世多添幾分勝算。
當晚,劉氏夫婦果然因青筠的婚事發生了一些爭執,但不是因為林長世,而是因為嫁妝。
劉青筠不聲不響的,裁撤了她嫁妝單子內所有的店鋪掌柜,並將一應帳目全部理清,虧空部分,限前任掌柜在一月之內全部填平,拒不返還者一律送交官府,人證物證具在,充軍流放都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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