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縣丞提議:「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范掌柜大搖其頭:「我與那王善無瓜葛……」
「王善的家人呢?」
「王善家開的是鐵匠鋪,井水不犯河水。嘶——」范掌柜突然倒吸口冷氣,王家的鐵器一向在南記商號寄賣,南記商號的東家之一是林家兄弟,東家之二是仁記商行!
劉員外與他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可是林家……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范掌柜眉毛之下的兩條縫隙從未睜的這麼大過。
次日,范掌柜帶著夥計,抱著裝有叢星端硯的木盒來到林家,卻得知林家人早已搬出姚家巷,幸而鄰里們都熟知,打聽幾句便找到了林家人的宅子。
剛搬家不久,許多家具陳設還未添置齊全,王氏兄弟正忙前忙後幫著元祥幹活,開門見范掌柜那張大臉,王善冷哼一聲,卻也沒攔他進屋,朝著堂屋裡喊:「小公子,范掌柜來了!」
范掌柜訕訕朝他笑笑,逕自穿過二門。堂屋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竹製的安樂椅吱呀吱呀的晃個不停,椅子上躺著個眉目清雋的孩子,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范掌柜湊近一看,好傢夥,《唐李對問》。
范掌柜是讀過私塾的,即便讀的不好,也知道此書全名為《唐太宗與李靖對問》,可是一本兵書啊……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除了四書五經什麼都學的神童林硯了。
范掌柜堆出一臉忠厚笑容:「小童,你家大人可在?」
林硯頗有些不舍的將視線從書頁中移開,漫不經心的回答:「家父去府城報名科試,二叔三叔去了店裡。」
來了客人還這樣躺著,范掌柜心想,林家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還未繼續開口,王善晃了進來,汗涔涔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緊實的肌線,讓范掌柜一陣腿軟。
只見王善輕手輕腳將一碗東坡羹擱在林硯手邊的小几上,抬頭對上范掌柜的目光,仍是橫眉立目:「你有什麼事,就跟我師父說吧!」
「你……你師父?」范掌柜目瞪口呆。
六尺多高的壯漢管個黃口小兒叫師父?
「是啊,」王善面露不悅,「有話趕緊說,馬上該午睡了,別耽誤我師父長身體!」范掌柜忙從夥計手中接過那方精緻的素麵黑漆的木盒打開,裡面躺著的正是林家人憂心多日的叢星端硯。
林硯會心一笑,緩緩起身道:「范掌柜稍坐,我去取銀子。」
「別別別,」范掌柜識相極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林相公一家,怎麼好收您的錢呢……」
「范掌柜,您這是看不起我們家,」林硯進屋取了銀子、當票,並那方普通的峽硯一股腦塞給了他:「生意上的事,丁是丁卯是卯,怎好讓您虧損呢?連本帶利,您點清楚,看看少不少。」
這話聽著無比耳熟……范掌柜瞄一眼鐵塔般立在一旁的王善,擦擦額頭的汗,顫巍巍的接過一張銀票和兩枚碎銀:「不少不少!」
林硯點點頭,吩咐王善送客。
范掌柜話還沒說完,哪裡肯走,他涎著臉看向王善:「王兄弟,一場誤會,您看那訴狀能不能……」
「不能。」王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