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边的酒家从早到晚灯火通明,谢瑄与王蕴之对饮了几杯,谁都没切入正题,那卷卷宗就大大方方摆在桌上,彼此都触手可及,彼此都视而不见。
直到酒过三巡,王蕴之才如不经意般提起件事来“刚到春日,徐州境内的河堤却已有些承受不住,听闻陛下正打算派人去监督加固,不知会派何人前去啊。”
谢瑄笑了笑“愚弟不知。”
王蕴之叹息“我堂叔王簿本是好人选,奈何此次自己不争气,着了人家的道。”
谢瑄听了不动声色,王簿贪赃枉法,早就该受惩处,王蕴之一直在敲边鼓,其实就是在说此事。
“陛下一向器重贤弟,此次可能会派贤弟前去,对此愚兄倒是乐见其成。”王蕴之向来话少,性格沉稳,所以说出口的话便愈显得真诚。他是丞相公子,又身在御史台,官阶比谢瑄要高。但他并没有用官威来压他,反而说这种话,分明是拉拢。
谢瑄摇了摇头,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神情却已是老成模样“王兄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年纪太轻,陛下也不会放心的。”
“那就是陛下还没听其他人的意见了,若是听了其他大臣的意见,未必就不会同意。”
谢瑄仍旧摇头,只叹气不说话。王蕴之也不再多言,二人又对饮了一杯,不多时谢瑄便起身告辞。
王蕴之起身送行,返回时在桌上拿起那卷卷宗,难得地笑了一下。他打开徐徐看了一遍,将谢瑄所做的标识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又卷起来放好。
“王兄”谢瑄忽而又跑了回来,一手提着衣摆,甚为急切“是我大意了,竟然忘了重要的东西。”他拿起卷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告辞离去。
王蕴之搁下筷子,将他送到门口,待确定他已经走了,才出门登车离去。
王敬之坐在书房中,抬起头来看着儿子“你为何要去插手王簿的案子”
“因为他一倒,王家控制的河运权力无人接手,就会流出去,陛下此次正是做了这个打算,不然不会拖到现在才办堂叔。”
“你既然知晓是陛下的意思,就更不该趟浑水了。”
王蕴之挑了挑灯芯“陛下胃口太大,而王家需要累积,孩儿也没办法,好在谢瑄识相,给了点好处便将卷宗留给我看了。”
“哦”王敬之想起那白白净净的少年郎,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若他这么容易就松动,谢殊又怎么会这么看重他不过王蕴之说的也有道理,他只好点头道“你尽量试试吧,事已至此,本也不好强求。”
王蕴之点点头。
他已得知谢瑄的处理打算,对阵下药,正在部署,朝中忽而传来消息,王簿已被打入牢中。
王蕴之先是错愕,接着便派人去将给他脱罪的证据送去,然而那下属很快便回来告诉他,没有用。
“审案的中书监大人列的罪状我已看见,并不需要公子准备的这些证据,反倒是那些本不起眼的事情都给夸大了,如今已经落实问罪。”
王蕴之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谢瑄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己部署着给王簿在这些方面脱罪,他却在另一方面部署着给他治罪。
“算了,此次算我认栽了。”王蕴之负手临窗而立,十几岁的少年,却因出身而过早历练的成熟起来,“吩咐下去,将所有之前的部署都撤去,要不留痕迹。”
河运大权是保不住了,谢瑄却并不满足于此,想要趁机循着自己布下的局让王蕴之自己钻进来损失一回。他故意给王蕴之看了安排,王蕴之必然会照上面的来对应,他只要照此去拆招,反而容易将其他王家人牵扯进来。可是他似乎想太简单了,尽管已经迅出击,王蕴之却像是毫无动作,一切都不曾部署过一样,什么痕迹也没有,让他无从下手。
“看着老实,其实心里想的比谁都多。”谢瑄在书房里叹了口气,接着又轻轻笑出声来“不过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手,来日方长。”
4、那些年我们一起期待的包子
谢殊蹲在花圃边接了几滴露水,起身后朝回廊走来,两个小丫头正在打扫,见到她赶紧屈身行礼。
“将这送去给夫人,听闻她最近眼睛有些模糊,让她每日用这柏叶露清洗眼睛。”
一个小丫头接了过来,谢殊冲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小丫头的脸居然红了起来,抱着笤帚对身边的同伴道“王妃若是男子,我就投怀送抱去了。”
“切,那你怎么不去向郡王投怀送抱”
“唔,郡王没有王妃好接近嘛,而且王妃言谈举止比男子还潇洒呢,你看,她今日又穿男装了。”
“你懂什么,那是她投郡王所好,谁不知道郡王以前喜欢的是男子啊。”
“啊,原来如此,所以郡王和王妃至今没有孩子是故意的吗”
同伴一把捂住她嘴“找死是不是郡王下过令禁止谈论此事的,你可真是活腻了”
小丫头吓得眼睛连眨了好几次,脸上浮了层红色。她也不傻,这么一说八成是王妃怀不上孩子了。
谢殊去了书房,处理了武陵郡的事务,又接连喝了钟大夫的调理汤药和襄夫人送来的补品,也不知是不是起早了,竟有些疲乏,便去屏风后的软榻上小憩。睡得迷蒙间,感到有人推她,睁眼一看,原来是卫屹之。
“你从建康回来了”
卫屹之就势挨着她坐在榻上,微笑道“是啊,你还在这儿睡觉,也不出门相迎。”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