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聂子航与刘学虹的这一撞,后来被刘振云写进了他的随笔文集中:
“1978年初,我还没有来到燕京大学,子航与学虹的这段轶事最终由郭放转述予我,当时的我既觉诙谐,又觉趣意横生。
直到几年后我才惊觉,两位高考状元的一撞,撞出了那时新闻界与文学界的先锋火花。”
周遭被这一声惊呼惊动,好奇的目光纷至沓来。
呈后倒落地姿势的聂子航最终没有落地,借助刘学虹的身体阻力,他向后趔趄了两步,即将摔成狗吃屎的两人正好被继中老师扶住。
黄继中话里带笑,为两人化解尴尬:“看来子航同志刚到燕京,还没有习惯这里的水土啊。”
聂子航心内的激动刚刚平复不久,尴尬地笑说:“能考进燕京大学,实在是太激动了,我对这里的风光憧憬已久,左右张望,便连脚下走路也忘记了。”
解释之余,不忘问道:“你没事吧,刘同学?”
刘学虹飒爽地拍了两下手臂,又被聂子航说中心坎,赞同笑道:
“我坐在32路公交车上的时候,刚看到燕京大学的一角,也是聂同学这副心境,恨不得把头伸出窗外,能看的更近一点儿,更仔细一点儿。”
她接着一摆手:“这是小事!去年我在林业队上工的时候,比这摔的跤多了去了!”
“你以前在林业队?”
“是。”刘学虹与聂子航慢慢往校园里走:“从知青下乡开始,我就被分配到离家极远的水库林业队,那时在山区里,挖一个树坑才挣一个工分。”
黄继中见二人无恙,便先行离开。
“但那时的辛勤劳作,应当是快乐的吧?”
刘学虹打量了一眼聂子航,颇有深意的笑道:“下乡的第一年,我充满了热情与干劲,但很快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并非村里土生土长的人氏,很快遭到斥拒与冷落。
在村里没有人来往,也无法倾诉心声,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学习,希望能够挣到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
去年我本该拿到这个名额的,但它最终落到了村会计女儿的手里。”
聂子航颇有感触地听着刘学虹的诉语,仿佛窥见了时代缩影的一角。
();() 相比刘学虹所在的山村,苏南县美好的像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天堂。
当然,这也不乏聂子航的出身、家境等因素。
即便在记忆美好的苏南县,在没有路灯的街头依然有趁火打劫的“该溜子”,只不过这些风闻聂子航不曾亲眼见识。
苏钢厂职工大院,这个名头足以呵护一朵花苞的生长。
“看来这边就是教学楼了!”
此时的燕园并不大,新入校的学子们足以用脚步丈量它的范围:
南门是主校门,东门外是一片居民区,平放、二层楼与胡同口交错成了民生百态,西门则远离教学区与宿舍楼。
博雅塔隐没在交映的树梢之间,这是燕京大学的象征,在燕园,不能有任何一座建筑的高度可以高于博雅塔。
到了宿舍区,75级与76级的工农兵学生在宿舍楼下打排球。
几人一组,几人一队,挥洒汗水的学生们恣意地奔跑,赢球的一方欢呼雀跃,输球的那一方互相打气。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说全国恢复高考是改革开放的前哨站。
因为大学是思想萌芽的摇篮,而重新焕发生机的第一站,也一定是大学。
受学校委派的学生干部在这里指引新生,聂子航与刘学虹也就在此分别。
“聂子航同学,没错吧,你的宿舍在37栋201室。”
学生干部一边对照着花名册的记录信息,一边引着聂子航走进37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