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中这话立时引起了王拱辰与明镐的反对。
王拱辰攒眉竖目怒道:“你这老贼安敢如此辱我!竟然将我等与犬类相比!若我不是敬你为宰相,年纪又大了些,非得跟你做一场不成!”
明镐亦是大怒道:“陈执中你这匹夫无状,竟然这般侮辱人瞧老夫上告陛下,告你一个侮辱同僚之罪!”
陈执中嘿嘿一笑:“老夫说的是我这宰相位,我的意思是有章参政的协助,我的工作可轻松太多了,这是赞扬之意,绝没有侮辱你们的意思。”
王拱辰与明镐俱都哼了一声,他们哪能不知道陈执中的意思,只是陈执中这个比喻实在是太过分了,看看周围的胥吏在偷偷的笑,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得一个【不如狗】的名声?
陈执中也只是一时脑子抽筋,等反应过来了,也是有些恼自己的嘴巴,赶紧威严道:“在场的人都不许将此事外传,若是谁传出去,看老夫怎么炮制他!”
在场的胥吏赶紧肃立,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外传云云。
但谁都知道大宋朝的政事堂就跟漏洞似的,怎么可能不传出去,果然不过一些时日,一些类似【狗相公】、【狗都行】的梗已经传到了民间。
不过这已经是后面的事情了。
就当下来说,章衡主管五房的事情之后,政事堂的确是变得井井有条起来,其实今年正月以来政事堂的事情非常多,尤其是几件事情简直让政事堂陷入了相对混乱的境地之中。
正月的时候,王尧臣、王守忠、陈旭等人提出要比较庆历、皇祐期间四个年度的全国财赋收支情况,包括金币、丝帛等在内,对比每年财政收入的增减情况。
这个目的自然是为了调查这些年朝廷的财务情况,以了解当前大宋的经济发展的详细情况,以及各种税赋的增长情况对比。
这种调查自然是好事情,政事堂以及官家也都认为有必要,但要真正将此事做好却是不简单,此事涉及的部门实在是太多了,包括三司、转运使司、各地方官府等等,这个协调的难度太大了,以至于忙活了好些个月,整个五房忙得飞起,都影响到了中书的正常运营,但还是没有什么眉目。
章衡一来,三司也罢,转运使司也罢,地方政府也罢,一个个配合得不行,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五房就将比较结果撰写成七卷书,呈递给赵祯过目。
宋仁宗下令将此书送往三司,取四年的财政收支的平均数作为国家财政的固定模式。
另有一事,王逵担任荆湖南路转运使时,允许当地百姓纳钱后免除徭役,共得钱三十万贯,王逵将这些钱作为额外收入上交朝廷,因而赵祯特地下诏予以嘉奖。于是,全国各地竞相仿效,多取免役钱,上交国家财政,以求升迁,各地人民深受其害。
有的地区的老百姓甚至倾家荡产也偿还不清所欠免役钱。
这些情况上报到政事堂之后后,赵祯于皇祐四年六月下诏:各州县里正、押司、录事等已服过差役而各地方官府又命令这些人交纳免役钱者,以违背皇帝命令论处。
然而下诏简单,但要执行却是一大难事,毕竟大宋区域太大,有些地方山高皇帝远的,如何会将皇帝命令放在眼里,政事堂的相公们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嘱咐各转运使司注意此事,便算是将此事给了了。
而这事情落章衡手里却是不同,他与御史台共同组建巡查组,协同地方转运使司专门处理此事,以使得皇帝的旨意落实到地方,甚至抓了一批人,甚是震慑了不少人。
类似的还有湖南丁身米事情,五代十国时期,马氏割据湖南,征调老百姓上山伐木,不论贫富,一律按照一家丁口多寡征发。
宋朝建立后,逐渐将这些不愿服徭役的工人的劳动量折算成钱,让他们在纳税时交纳与工作量价值相等的米,因而各家轻重极不平均,贫困之户因丁多而交纳米也多,导致一些人户愈益贫困。
皇祜四年七月,赵祯下令三司按照工作量的最低值为标准,让服役之家交纳丁米。这样,每年比原来减少十万余石粮食,而受益最多的地区是郴、永、桂阳监等地。
政策自然是好政策,但要落地还是一样的不简单,这一次章衡则是联合三司组建巡查组专门坐镇解决。
除此之外,河北恢复“现钱法”的事情也相当耗费人力,诸如此类的事情让政事堂诸公焦头烂额,而章衡入主之后,一件接着一件的解决,而且是在井井有条中被解决。
在这时陈执中已经听闻了诸类关于【狗宰相】【狗参政】等梗,虽然当时心里不太痛快,但现在却是身心舒畅,与赵祯说起的时候,还乐呵呵的赞扬官家慧眼识珠云云。
这些对于诸相公焦头烂额的事情,在章衡这边也只是寻常,无非便是沟通协调一番,然后将责任落实到具体的部门中去,之后设定回馈机制,等到了时间再查看下是否完成即可,然后整件事情自然就办得妥妥当当的。
其实很多事情都差不多是这般解决的,所以章衡就算是接手五房,也不显得如何忙碌,每日正常上下班,还有空去宰相食堂混饭吃,若是有同僚请客吃饭,也有时间去吃吃喝喝,不过有些时候终究还是得避讳一些,毕竟到了这个级别,却是不宜跟一些人走得过近。
如此这般,皇佑四年忽忽而过,眨眼间便到了皇佑五年。
原本从皇佑三年开始到皇佑五年本该是侬智高作乱的时间,现在因为章衡的出现,广南西路的事情提前爆发,倒是给这皇佑四年五年留下了颇为太平的景象,以至于这皇佑五年最大的事情是科举改革。
皇祐五年闰七月,赵祯下令礼部贡院改革诸科考试办法,规定:从今以后,诸科考试题为大义十道。
每道只列举本科经典前一两句为题,举子能以本经注疏作答,并加以文字润色、阐明大义者为上等,不指明微言大义而只引经注释者为次等。
如果举子所征引注释达到十分之六为粗通,那些不了解经文本义或者引用其它儒家经典而文章错误百出、语言不通顺者为下等。其中《九经》科只考试大义,不必一定要具备注释,减少《九经》科两场考试。
另外另一件事情是柳永逝世,嗯,就是那个“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的柳永。
章衡与柳永素不相识,虽然两人被世人号称为当世词人之最,但他们却没有见过面,原因自然是章衡不太去花柳之地,在当官这一块,从一开始柳永便不太能有机会见章衡。
章衡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时光忽忽而过,实在是太快了,有时候快得令人难以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