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裕在内的官员陆续赶到,有外人在,才稍加克制。
“江南闹到这般境地,直到那群难民堵在朕的面前,朕才知道此事!”萧平衍想起血溅城墙的情?形,额角的青筋跳了?起来,责问众人,“是百官都尸位素餐不成?”
说完,点了?沈裕的名字:“当初赈灾之事,朕交由你总览负责,如今你作何解释?”
“当初江南水患,确实是三省六部合议,由臣梳理决断,如今这般境地臣难辞其?咎,”沈裕跪在殿中,“听凭陛下处置。”
他认得干净利落,并无半点推诿,萧平衍都愣了?愣。
倒是其?他人看?不下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回最大的责任在谁身上?,吏部尚书早就与秦家有嫌隙,见沈裕这般,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他跪在沈裕身侧,磕了?个头?,恳切道:“圣上?明?鉴,臣等确有思虑不周之过,可京城与江南远隔千里,纵然沈相,也难事事算到啊……”
这话没明?着提秦家,但意思也很明?显——
决策没错,是那边负责的人没执行好,还?欺上?瞒下不报。
萧平衍自然清楚,若不然也不会先将清和侯叫过来骂了?一通,只?是他再怎么?动怒,总不能?真对秦家下手。
纵然不提亲戚血缘,这也是他的倚仗。
何况,秦知彦还?是当初他亲自下旨任命的。
那时沈裕举荐了?另一人,可萧平衍想抬举一手秦家,此事若办成了?,秦家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
哪知事与愿违,办砸了?。
为此,萧平衍连训斥沈裕之时,都带着三分心虚。
说话间,内侍战战兢兢地通传,说是御史中丞崔榷求见。
萧平衍一听这名字,头?更疼了?,几位尚书倒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刺头?来了?,有些话便?不用他们说了?。
果不其?然,崔榷进殿行礼后,就开始引经据典上?奏,顺道牵出件旧事。
早前,就曾有御史上?书,参过赈灾银两、米粮遭克扣之事。只?是那时秦家反应极快,转头?拉了?户部下水,最后不了?了?之。
户部尚书一早就想翻旧账了?,只?是还?没寻着合适的时机,见崔榷提及此事,喜出望外。若不是被沈裕扫了?眼,险些表露在脸上?。
萧平衍狠狠地剜了?清和侯一眼,沉声?道:“召秦知彦回京,一干人等悉数下狱,听候处置。”
怕崔榷再揪着不放,他随即又道:“当务之急,还?是眼前。”
他不再提什么?问责,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沈裕身上?。
因跪得有些久,髌骨隐隐作痛。
沈裕波澜不惊地垂着眼,等萧平衍再次问起,这才道:“依臣愚见,得先救济、安置京城难民,再摸清江南困境,从根上?解决。”
三言两语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做成,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夜未能?离宫的,不止沈裕一人。
中书灯火彻底长明?,章程议了?又议,快到早朝的时辰,众人小憩稍作歇息,唯独沈裕还?在借着烛火翻看?着什么?。
满是困倦的小内侍揉了?揉眼,上?前添茶时才发现,他手中的并非奏疏公文,而是江南一带的舆图。
泛黄的长卷之上?,山峦起伏,湖海蜿蜒。
而第二日早朝,江南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为萧平衍带来了?雪上?加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