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雨停顿了一下,视线望向地面,眼眶微微泛红。
“我就想,我只是怕走在路上没人注意到我,万一被车撞了没人救,就一直带着那个稻草人。但他们却是明知道要死了,没带任何能保护他们的东西,却还要去做那种事。
我突然觉得,这都是我的错,我虽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只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就要让他们赌上命去冒险,这真的很不公平。
如果是我爸爸有一份救命药,被一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拿带在身边备用,结果那人什么事都没有,我爸爸却因为没药吃死了,那我肯定原谅不了那个人。
虽然当时我也有其他想法,我也想过每天死的人这么多,又不是我害死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我还是难受,我就这样还带着那个封禁物每天在街上逛来逛去,脑子里不断是这个问题。
然后有一天,一个罪犯带着一个危险的封禁物闯进了一家公司,杀死了很多人。
最后是几个一级员工阻止了那个罪犯,当时地上全是血和肉,唯一还活着的那个一级员工只剩下半截上半身,一颗眼珠子从眼窝里漏出来挂在那里,正在用最后的时间给他老婆打电话,但最后没打通。”
苏薇雨停顿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吗?”
夏守感觉很压抑,但一想到是当时还年幼的苏薇雨看到的这一切,他就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虽然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苏薇雨精神状态是如此正常健康,但他听着这个故事时,却一直担心以前的苏薇雨因为这些纠结的选择疯。
“为什么?”夏守低声问道。
“因为那天我爸就在那家公司和朋友谈事,那个罪犯轰碎的玻璃有一片切到了他的耳廓,只有半个指甲盖这样的大小。”苏薇雨指了指自己的小拇指,“因为没被直接卷入,刚有动静他就跑了,所以我爸他只觉得那是一次爆炸。”
“但我知道,那些人差一点就拦不住那个罪犯了,他们拼了命才干掉他。
这一次,我爸只是耳朵流了点血,但下次可能是小月,可能是妈妈,可能就不是耳朵流血了,可能会骨折,会脑震荡,会疯掉会死掉……什么都有可能。
可能差的,就是我半年没用过的那个稻草人玩偶。
那时我才明白,这个世界的确和我无关,但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妹妹,却是实实在在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我带走那替身稻草玩偶的半年,害死的不一定只有那些管控局员工,每一次事件,都有那么一些名字都不被记录在案的普通人,因为救援力度少了一点,就那么死掉了。”
夏守沉默地不知该说什么,反正让苏薇雨帮他去偷封禁物的话是说不出口了。
听完这个故事,就连夏守自己都不想偷了,如果硬要偷,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
薇雨这家伙,真是有点善良过头了。
真不知道叔叔阿姨在她幼年时期的教育该有多成功,才让她在获得不被人看见的能力时,没有变成祖国人。
“……对不起啊,没刹住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但我也只能对你说了。”苏薇雨抽了抽鼻子,难为情地嘟囔道。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守一眼,像害怕被责备的小猫小狗般,匆匆瞥了主人一眼,便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对视。
“但后来,我平常就只带罗盘和童子切了!”她特意强调道,仿佛想证明自己的改过自新。
夏守:“……”
“我以前是不是很坏?”见夏守不说话,苏薇雨表情失落得仿佛快要哭出来。
“没有,我觉得薇雨你真的很厉害。”
夏守自内心地表示敬佩,听完她的心路历程,他甚至觉得和苏薇雨做朋友,有种市侩小人和虔诚的圣母修女做朋友的感觉,他刚刚甚至还想着能偷多少管控局的封禁物。
这想法委实玷污了对方的觉悟。
夏守很庆幸自己先听完了这个故事,没有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