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炭火才剛剛燃起,還不太暖和,月笙和衣躺在床上,李輕舟則坐在床沿,一邊給月笙按摩手腳,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這幾天打聽到的消息。
月笙如今月份大了,肚子更加隆起了不說,人也胖了不少,四肢難免有些酸痛腫脹。每日入睡前,李輕舟都會幫著按一按。日復一日的,李輕舟的手法是越來越好了,力道適中,既不會太痛,又能很好地緩解酸脹感。
「唔,聽起來好像是不錯的人家。」月笙很是享受地半眯著眼,口中也不由發出滿足的喟嘆,「今兒下午喬喬過來,我和他聊了聊,看他那樣子是還沒開竅呢,說是婚事都聽大伯母的就行。不過啊,他雖不曉得王石的心思,但對他印象還算不錯。這事兒大伯母知道嗎?」
「我跟福貴說先別告訴她,你也知道她那人,是個急性子,又藏不住事兒,萬一不成圖惹人笑話。且先等一等,若是那小子真有這個心,就該差媒人上門來,到時候再說也不遲。若是一直沒媒人來,也就不必考慮了。」
月笙想了想也是,以大伯母那性子,說不定腦子一熱就自己差人上對方家去了,那樣就不太好看了。雖說他們現在是覺得王石那小子不錯,但也不至於上趕著,他們喬哥兒也不差呢。若是真的遣了媒人來,那就好好考慮考慮。若是沒有媒人,那要麼就是王石並非真心,要麼就是他家裡人不同意,也就沒啥好說的了。
「嗯,是這個理兒。我也只是覺得難得遇到個有意的,比那盲婚啞嫁的多少好些,便想著幫喬喬留意下。」
「我知道你是替他著想呢,你儘管放心,我都跟福貴說了,他和迎春會留心的。你呀,就別太操心了,好好顧著自己才對。」李輕舟伸手摸了摸月笙隆起的肚子,「你說是不是呀,寶寶?」
月笙見李輕舟一臉認真的樣子,就笑了起來,也伸出手覆在自己肚子上,眉眼溫柔,「你說這些他她又聽不懂。」
話音剛落,月笙就感覺自己肚皮一動,似是被輕輕踢了一下。
同樣有所感覺的李輕舟沖月笙挑了挑眉,「你看,寶寶聽懂了,在說『是』呢。」
李輕舟又摸了摸月笙的肚子,像往常一樣,跟肚裡的寶寶說起了話。
瓦盆里的炭火燒得紅通通的,暖意在不大的土屋裡擴散。低緩輕柔的聲音從特意留出的窗縫鑽出,漸漸消失在瑟瑟寒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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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過了臘八就是年」,喝了臘八粥,年味兒便越來越濃。
鎮上早就張燈結彩,街上每日遊人如織,熱鬧非凡。月舟漁味也貼上了各式各樣的年畫,屋裡屋外都掛起了大紅燈籠。
這些時日來鎮上趕集,置辦年貨的人多了,店裡的生意也跟著紅火起來,大家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雖然累,卻也高興得很,年前多賺些,也能安心過個好年。
「飯好了你們就先吃著,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總算到了中午歇息的時候,馮貴他們都在忙著準備午飯,李輕舟則拎著裝好的炸魚和魚丸子準備出門了。
「好,會給你留著飯菜的。」李喬應了聲,又問到:「你去哪兒啊?順路的話幫我帶兩斤豆酥糖唄。」
「家裡的豬該殺了,我去問問你江伯伯什麼時候有空,請他上門幫幫忙。」
「哇!那是不是有殺豬飯可以吃了?」李喬喜熱鬧,一聽就高興地兩眼放光。
李輕舟笑著點頭,「對,到時候讓你吃個夠。」
「那你快去吧,免得待會兒江伯伯關店回家了。別忘了幫我帶豆酥糖!」
路上隨處都能看見賣年畫、糖人、麥芽糖的,叫賣聲一聲高過一聲。行人來來往往,擠來擠去,背簍里都裝的滿滿當當,手裡也拎著大包小包的。小孩子們捏著糖塊兒,吃的手上、嘴角都黏黏糊糊的,口裡卻還在嚷嚷著要這個要那個……
李輕舟穿過人群,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了江家肉鋪。
逢年過節少不了吃肉,江家肉鋪上的生意也挺好,一上午的功夫,肉已經賣得差不多,只剩幾根大骨頭和賣相不怎麼好的邊角料。
「慢走慢走,改天找你喝酒。」江大柱剛剛給一位客人割完了肉,一轉頭就看見了正闊步走來的李輕舟,「是輕舟啊,今兒來晚了,都沒啥肉了,只剩大骨頭喏!」
「早上鋪子忙了些,走不開。大骨頭也好呢,正好回去燉湯喝。」李輕舟熟門熟路地把手裡提著的東西放進了肉鋪里的空架子上。
「骨頭湯好,月笙就愛喝骨頭湯呢。」何芳蘭笑呵呵地把案板上剩下的大骨頭都用草繩串了起來,「月笙最近還好吧?」
「好著呢,能吃能睡,娃娃也乖得很,一點兒都不鬧他。」提起這個李輕舟臉上就滿是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何芳蘭咧著嘴連連點頭,「這點兒隨月笙,我懷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省心。」
「哈哈哈,還是我外孫乖。」江大柱在一旁大笑,隔壁老張家的天天擱他面前炫耀那調皮搗蛋的孫子,他早就受夠了。
「你又知道是外孫了,萬一是外孫女呢?」
「嘿嘿,外孫女也好,管他是男娃女娃,還是小哥兒,都是我的乖乖。」江大柱怕媳婦兒誤會,連忙表態。
李輕舟和夫婦倆說了會兒話,聊了聊月笙最近的情況,這才說明了來意:「我今兒來是有事兒要麻煩爹呢。家裡養的豬也該殺了,爹你啥時候有空幫著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