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乖乖让苏正则将窗户关上,对苏正则说道:“只是小咳,被冷风呛了的时候才这样。我这几天都身体康健得很,不用过于担心。”
苏正则只道:“倒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两人结束这一对话之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院之前。外面的林方给唐周撑了伞,唐周接过林方递过来的伞,搀着林方的手臂下了马车。
苏正则跟随在唐周身后,林方也给苏正则撑了伞,苏正则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林方的脸上,只见林方低垂眉目,全然一副恭敬的模样,看起来无任何出格之举。他接过林方手里的伞,在下马车之前,苏正则在这因雨声嘈杂的间隙里,发出了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闻到的冷笑。
苏正则下了马车,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唐周的身侧。他侧头不知道和唐周说什么。在这蒙蒙雨幕中,能够见到的是这两位并肩而立的场景。林方身披蓑衣站在其后,蓑衣之上坠落的雨珠沾湿了林方的眼睫。
几人刚刚来到这宅院门口,就见了一老仆迎出来。这老仆是苏老太爷早些年就安置在这里的守宅人,一看见他们都来了,极为热情,邀请他们进屋去。给他们准备了热茶热水,准备了膳食糕点,准备巨细,给他们打造了一个极好的居住环境。
虽然说赶路并不紧急,但这一趟过来,说到底还是累得很,唐周吃饱喝足,沐浴更衣之后便足足睡了一天。醒来后见时间还早,小雨未歇。唐周走出去,看见老仆正在差使着几个下人打扫院子,见了唐周笑着过来对唐周说:“公子可有吩咐?”
唐周问道:“佩珩可是还在休息?”
“是的,大少爷刚睡下。”
唐周又问道:“我在来的途中听闻京城有一处道观香火不断,颇为热闹,只是不知我此刻前去拜一拜,还能否有机会过去?”
“公子过去,正好现在人少,还是能拜一拜的。老奴为公子配备几个下人带公子前去。”
唐周说道:“不用了,我见大家都忙碌,再让人陪我去着实不妥。我让林方陪伴我而去就足够了。”
这位老仆给唐周递来油纸伞,对唐周稍微躬身说道:“公子路上小心。”
唐周这次要去往那道观,倒是因为在途中听那些读书人说了这地界。说此处香火旺盛,且在道观门口有一大儒亲手写下的《大德道塔碑》,去看上一看,会收获不少。他们又说那里更是热闹非常,能窥望京城的人情文化,道观也是灵验,去求平安安康都是可以的。
唐周正是听了这些,才打算在休息足够之后去看上一看。唐周撑着伞先去找了林方,找了一圈见林方还在马厩之中给马梳理毛发。见他一个小小的灰裳少年立在里面,周围雨幕灰蒙,让其融入其中全然一副岑寂的模样。唐周便唤他:“林方。”
林方转头过来隔着这淅淅沥沥小雨去凝望唐周的面容。
唐周问道:“怎么还在马厩里。可吃了东西了?”
林方回答道:“吃了。”
唐周朝他招手:“你且过来。我想去京城里的道观,想要你陪我去。”
林方走过来,戴上了斗笠,也没有其他的防雨用具。唐周上前走了几步,将伞也撑在了林方的脑袋上方。唐周还未等林方反应,将林方脑袋上的斗笠摘了。
林方跟随那被摘掉的斗笠抬起头来,看见唐周温润带着笑意的眼睛,唐周说:“戴这个东西干什么,有伞轻便一点。这样戴着看起来笨笨的。”
林方凝望着他,只是说:“嗯。”
唐周又拿了一把伞,方便两人都不被淋湿。毕竟唐周也不能够让林方一直帮他撑伞。
这道观并不在遥远的地方,两个人步行过去观赏着雨中风景,也颇有一番风味。京城到处的道路都修理得极好,没有半点泥泞之处,唐周观察了这周围,发现了一些属于国君的实用政策。唐周又将这些东西记在心里,忽然看见林方一直都沉默跟随在自己的身后。唐周对身后的林方笑着说:“这么远远地跟着我做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林方灰色的眼睛远远凝望着他,唐周又催了催他,他才走上几步去。这下,终于是两个人并肩站立在一处,行往同一个地方了。
唐周也确实领教了那伫立在其中的塔碑,被其上的文章所震撼。在塔碑前徘徊了许久,细细品味了一番。又四处观望了一遍,才进行了祈福礼拜。
这时时间不早,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没了人。唐周和林方从另外一条路下去会稍微快一点。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这里的道长见唐周喜爱那碑文,告知唐周在后山的那条路上有一处凉亭,凉亭的桌子上也刻有一些这位大儒的文章。从那里下山去也更近一点。唐周得此指点,必然是要从那里过去。
果然,正如道长所说的一样确实有一凉亭,唐周刚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将上面的文章也细细看了一遍,起身出了凉亭后,看见远远有两位姑娘冒雨前来。
只见那山路淅沥小雨间,周遭草翠树绿,远山陷于一片水墨般的奇景美景中。杂沓而来的脚步溅起来稍微泥水,少女清丽婉转的嗓音混杂于雨幕当中。那姑娘说道:“快往前走有一个凉亭,我们去那里躲雨。”
雨大了,她们赶不过来,只能先在一棵大树下躲着。唐周走过去,对她们道:“姑娘。”
其中一位转身过来,唐周见了前头的这位年轻姑娘被稍微淋湿,一张漂亮秀美的面孔沾着稍许的雨珠,更显得是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丽。唐周见她们狼狈,他们手上拿着两把伞,她们却是没拿。这段时间,中间雨确实歇了一会儿,她们可能是雨停时来的,一时疏忽,竟然淋了雨只能先匆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