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秘书的职位交给一个普通的原住民姑娘,她的人生就会比从前危险数倍;他命令下属彻查狂信徒案件,意味着他的下属可能会牺牲;他要求整顿黄昏之乡的秩序,也许会让狂信徒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会有人要为之流血。
他越在乎为他流血的人,无能为力的痛苦就会越是深重。
那么,宁舟呢
当他结束融合试炼,在一片破碎的记忆碎片中浑浑噩噩地飞离默冬岭城之时,他是怀着什么样的
心情呢
他的神智混乱,害怕伤害别人,于是一个人默默地来到荒原之中,孤独地舔舐着伤口,等待他的爱人将他捡走。
他竭力不去伤害,于是当魔龙的羽翼掠过雪焚高原的峡谷时,没有带去毁灭,反而送来了绿洲季。
但是这个绿洲不是所有生命的绿洲,至少对高原企鹅而言,这是末日。
齐乐人在雪松林旁寻找,一路都是被遗弃的企鹅蛋,大部分都已经被鸟类啄碎,里面的蛋液散了一地。偶尔有几只完好的蛋,却也已经冻结成冰,里面早已没有了生命力。
齐乐人几乎不抱希望了,这里已经沦为了猎食者们的餐厅,这些脆弱的企鹅蛋是不可能逃过一劫的。可他却抱着一丝幻想,如果能找到一只还有生命力的企鹅蛋呢哪怕只有一只也好。
被他牵着的狮鹫出了“呼哧呼哧”的鼻音,朝着一只雪秃鹰低吼,雪秃鹰惊恐地拍着吃翅膀飞走,露出了一具被啄得皮开肉绽的高原企鹅,还有它双脚间的蛋。
齐乐人飞奔了过去,这只死去的企鹅的身体上还有温度,它孵化的那颗蛋也还有温度
他小心翼翼地把蛋捧在手心里,用本源力量滋养着它。厚厚的蛋壳下,那已经逐渐失去活力的幼崽在垂死的边缘活了过来。
太好了齐乐人抱着这颗幸存的蛋,一时间热泪盈眶。
他要把这颗蛋交给宁舟,宁舟一定能把它孵出来,他们可以一起将它养大,教它捕猎,最后把它送回族群中去,就像他年少时做过的那样。
想到这里,齐乐人小心地把蛋揣在了身上,用重生之力保护着它。
他掩埋了死去的企鹅,朝着雪松林走去。
宁舟合上了日记本。
里面的故事,令人惊惧,也十足震撼。
从今晨醒来到现在,只过去了七个小时。而就在这短短的七个小时里,他看完了自己之后七年的人生。
他在悖逆的恋情中破灭,又在悖逆的恋情中重获新生。
但是,这不是结局。
未来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现在,他知道自己脑海中那个有着猩红眼睛的身影是谁了那是毁灭魔王。
也是他自己。
在弄清楚这一切的瞬间,他先感到
的不是悲伤痛苦,反而是一种醍醐灌顶的释然。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从小到大折磨着他的困惑与苦闷,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母亲很少和他讲述他父亲的事情,为什么母亲和阿诺德老师坚持要把他送往教廷,为什么无论他多么努力都学不好神术
现在他明白了。
释怀之后,那沉甸甸的痛苦才随之而来他竟然成为了新的毁灭魔王。
凝望深渊的人坠入深渊,屠龙的勇士变成了恶龙。
不,真相比这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