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著短了幾寸的府衛公服,以一個十足的歹人姿態行了個極其標準的拜禮。
她心氣鬱滯難當,他卻俊面平靜,甚至有心安撫元承晚:
「殿下寬心,您府上侍衛身手極好,圍房五衛中前三個皆是被臣自死角處一擊即暈,後兩個與臣有過交手,功夫也很不錯。」
抬眼見長公主仍是香腮嫣紅如赤,氣得眸中火光炯亮。
他措了下辭,體貼地繼續出言解釋:「臣未傷他們,他們至多一炷香後便可甦醒。」
「……被臣換下衣服那位,臣也將自己的外袍留給他了。殿下若……」
元承晚聽著他的離奇言語,額角突突。
「閉嘴!」
她摁了摁額,咬牙道:「本宮倒不知裴御史身手過人,竟連私闖府宅的本事也有!」
裴時行默了默。
他自然聽出諷刺之意。
只是他眼下正是理虧,想極力滿足元承晚對他的每一個疑慮:「這事其實也不必叫旁人知道。但君子修習六藝,且臣幼時……」
「裴時行!」她磨了磨牙,「本宮叫你噤聲。」
他道是解釋,可這些話聽到長公主耳朵里就是徹徹底底的挑釁。
元承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用幾欲灼燼的理智再問一聲:「你這般貿然闖入所為何事,活膩了上趕著來被本宮殺頭?」
裴時行深深望她一眼,再次下跪,以額觸地,是全然臣服的姿態。
他深吸一氣,趁這一口氣將胸中話語盡吐:「臣知殿下懷妊,是臣冒犯殿下,犯下萬死之罪,但求殿下屈尊,下降於臣。」
「嘔——」
她吐了。
男子原本就因緊張而僵直的背脊驟然變得愈發僵硬。
元承晚本就怒火攻心,正是一團鬱氣積堵在胸腔難以抒發,又悚然被他的投體一跪驚的後退半步。
一時克制不住,發了她自懷妊以來的第一聲嘔。
沒成想竟意外地達成了羞辱裴時行的效果。
可她肺腑的鬱氣終於疏出,心氣順暢許多,也並不打算解釋。
「青天白日,裴卿莫要妄言,若公務這般勞心傷神,不如早日掛冠回府。」
字裡行間都在暗罵他白日發癔,形容瘋癲。
裴時行知長公主不願承認,可他早已在第一步掀翻底牌,眼下必須一鼓作氣,將這根竹子通體破開到底才好。
他更為堅定地伏身:「臣身為男子,應當擔負責任。」
孰料這話精準踩在了長公主第二根躍然欲怒的神經上。
他竟果真如她向前所料,自大狂妄。
裴時行猶不自知,分析道:「臣一路跟隨殿下身邊二位女官,親眼見她們繞遠道至城西安濟堂抓藥,方子是懷妊婦人溫補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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