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的人跟穆课安打了声招呼,他朝对方摆摆手。
孟元元哦了声,原来是凑巧碰上:“穆都吏也会巡查港口吗?”
“当然,”穆课安抬手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弹了她的额头,“有些船上万一有海外来的私货呢?都是要查的。”
孟元元揉着额头,往后退开一步:“表哥,我长大了,别再敲我额头了。”
这句话说出来,不由想起贺勘。上元夜,于清河上放完河灯,他说不许她与穆课安走近。
穆课安的手落回身侧,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知道你可能会回来,所以偶尔过来走走,可好,真的碰上了你。贺勘呢,没跟着一起吗?”
他往四下看了看,没有那个冷冰冰的身影。
“他去京城了,春闱。”孟元元道了声。
正月十六,她与贺勘,完全两个方向,去往了不同的地方。心中算了算,路上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他也快到京城了罢。
才见面,穆课安不好问太多,吩咐了自己手下去办事,他这边带孟元元回穆家。
走出了码头,是权州一条宽敞的街道。
孟元元往身边的人看了眼,小声开口问:“表哥,你信里提到我父亲有了消息,是什么?”!这件事儿你做得不错。”
“我的分内之事。”诸先生想也不想回道。
“这么瞧着,你还真不像是一个读书人,”贺泰和言语中几分讥讽,后面又道,“大公子去京城,你便跟着罢,别再有差池。”
诸先生道了声是,然而贺泰和说的第一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嘲他现在的卑躬屈膝吗?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当初也是秀才出身,如今却靠拆散一对儿男女,来获得士族家主的一点儿青睐……
短暂的反省很快消失,他告知自己这是出人头地的争取。争权夺利的路上,总要踩着一些人的尸骨前行,是那孟娘子命运不济。怨不得他。
。
热闹的上元节过去了,街道两旁还留有昨晚上的灯架子,冷风吹过,一盏盏的灯笼纷纷摇晃。
街上略显狼藉,行人稀少。
天阴霾着,看不出
此时日头出来了没有。
孟元元选择今日启程,离开洛州回权州。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回到原先的地方去,一些事情也等着她回去解决。
郜家所有人在码头相送,就连古妱娘也来了。尤其是郜夫人,一路上泪眼婆娑,叮嘱的话说了一路。
当初孟襄对郜居有救命之恩,后来两人兄弟相称,他们也是把孟元元当成了自家人。
“你一个姑娘家的,那些人铁定会欺负你。”郜夫人总也不放心,要不是家里走不开,要准备几个月后儿子的婚事,她真想跟着过去。
她就不信,凭自己骂不死那群人。
孟元元从早上就开始安慰,现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觉得心中暖暖的,有这么些人关心她。
“我会捎信回来的。”她道。
“对啊,”郜居在一旁接话,拍拍自己娘子的背,“元元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老扯着她不让走能行?”
后面,古妱娘也跟着安慰,郜夫人这才松了手。
本来离别还有些许伤感,这下全都变作来安慰郜夫人。
等了一会儿,一条商船从洛江上游而来,停靠在渡头上。郜英彦先行跑去了船上,同船上的先生交代。都是水上讨生活的,彼此间有些熟识,让人路上对孟元元多照顾些。
如此,这边出行的人都上了船,船上伙计收了跳板。
孟元元站在甲板上,一手把着扶栏,对着送行的郜家人挥了挥手。
船渐渐远去,顺风扬帆很是顺畅。
南岸临江的茶楼上,贺勘站在窗前,眼看着大船离岸,朝着东方而去。似乎走出了很远,他还能看见站在甲板上的妻子。
碧色的衣裳,总是显得生机。
“公子,咱们也该走了。”兴安提醒了一声,心中一叹。
贺勘从窗边离开,转身走到楼梯口,抬步利索下了楼梯。
才到一层,就见着诸先生进来,手里正拿着两本册子。
“公子,东西都装船了,这是记录的册子,你得空过过目。”诸先生过来,将册子往上一送。
贺勘瞅他一眼,两指一夹,面无表情的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