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正墙上悬着一幅春溪晓径,下方设红木桃花云纹桌、太师椅。东西两侧各用槅扇掐出一个房间,休息、议事皆可。一应陈设色调淡雅,无一件累赘之物。这些没人问过她的意思,下人们依然是照霍天北的习惯布置而成。
顾云筝落座后,瞥过桌案上青花瓷瓶中早开的几支荷花、四角的花草盆景,微微一笑。
管事一一上前回事。太夫人寿辰时要请的最有名的戏班已打好了招呼;当日酒宴上所需的珍贵食材厨房里该买的买了,该向外面定的也定下了;所需陈设去库房找了出来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地禀明。
需要顾云筝定夺的是选择后花园哪一个戏台、当日要用哪种美酒、茶叶待客。顾云筝决定还是给太夫人几分面子,说去问问她老人家再做决定。礼多人不怪,平日里把太夫人哄高兴了,太夫人也能给她不少方便。
之后,顾云筝特意将吴妈妈与梁妈妈唤到面前,问了她们可曾将请帖送到各府,两个人都说今日就能送完。
顾云筝只当不知她们打定主意要拆她台,笑着端茶送客。该提醒的她提醒了,别人打定主意自找倒霉,她也不会拦着。
大略看了看杨妈妈送来的账册,顾云筝去往后方的正屋。
堇竹禀道“侯爷今日没出门,正陪着五少爷。大夫人方才过来了,像是有事与侯爷商议。”
又是给太夫人提前贺寿,又是找霍天北商量事情,这一心礼佛的要返回俗世了不成顾云筝不无戏谑地想着,进到院中。
春桃迎面走过来,屈膝行礼,欲言又止。
堇竹见她有话要单独禀明顾云筝,便带着丫鬟退到别处。
春桃这才低声道“大夫人过来好像是为了五少爷。”
“这话怎么说”顾云筝面上平静,心里却紧张起来。
春桃道“大夫人刚过来的时候,侯爷正陪着五少爷在院子里玩儿,奴婢又恰好忙完了手边的事,就留心听了几句。大夫人先是给了五少爷见面礼,温言软语地哄了五少爷好一会儿,随后就询问五少爷的来历,侯爷只说大夫人知道添了个侄子即可。大夫人便又问起您愿不愿意抚养五少爷,说您要是无暇照顾五少爷,不妨将五少爷送到她院子里,她会尽心照顾。”
大夫人照顾熠航让熠航每日闻着檀香听她诵经念佛顾云筝问道“侯爷怎么说”
“侯爷让连翘姐姐哄着五少爷,请大夫人到房里说话。奴婢最后只听到侯爷反问大夫人,是不是想过继一个孩子。”春桃略显沮丧地道,“您也知道,侯爷在房里,奴婢就不敢跟进去了。”
“我知道了。”顾云筝走向室内的时候,细细分析这件事。
大夫人孀居已久,膝下又无子嗣,如今动了过继一个孩子的心思倒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霍天北说过的要熠航来日光耀门楣的话是真的,那么熠航就只能养在他名下,到了适当的时候,霍天北会让他认祖归宗。这样的话,大夫人就不能认下熠航了。
而且,霍天北昨日才与太夫人说了熠航的事,不可能今日就变卦,也就不会让熠航成为长房的人。
可是问题在于,大夫人是霍天北的寡嫂,他会不会看在英年早逝的大爷的情分上答应大夫人所求之事他不是朝令夕改的做派,但他也不是在乎名声的性情,在乎名声的话,就不会做出亲自监斩叔父的事情了。
这样一番计较,让顾云筝有些烦躁。进门之际,恰逢大夫人要出门。
大夫人与她寒暄道“知道四弟妹忙碌,我就不耽误你了,改日得了闲再一起坐坐。”语必从容离开。
这样子,顾云筝自然看不出是得偿所愿还是败兴而归。进到厅堂,见霍天北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神色如常平静。落座后,她索性直言问他“大嫂过来是为什么事”
“想过继个孩子。”霍天北说话的时候,抬眼凝视着她,存了探究之意,“她看着熠航不错,又担心你不会照顾孩子,便有意将熠航养在她名下。”
“哦”顾云筝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敲两下,坐姿调整得略显闲散,语声透着漫不经心,“这样说来,大嫂觉得自己很会照顾孩子”
她这话其实有些歹毒。大夫人的孩子,五岁时没了。
霍天北不知她是随口道来,还是刻意为之,想到五岁夭折的侄儿,目光一沉。如果大哥的孩子活下来,该有多好。
“你不愿意把熠航养在大嫂名下”他问她。
“不愿意,而且不同意。”顾云筝坦然道,“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一个物件儿,到了我手里,我就不会拱手于他人。”
霍天北又问道“如果我已经答应大嫂了呢”
顾云筝轻轻地笑,“侯爷怎么忍心呢养在大嫂名下的话,侯爷在府中,上上下下还会给熠航几分体面,侯爷不在府中,情形可就不好说了。”她只能这么说,对他动之以情,不如摆出利弊。
“这样说来,你不会帮衬大嫂”
“大嫂觉得我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我怎么好意思自不量力地帮她”
霍天北语声中有了一点点笑意,语气从而变得很柔和,“你这算不算心胸狭窄”
顾云筝理直气壮的,“女人的心本来就不大。”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