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舍的看了眼明婵,道:“带着剩下的弟兄们冲出去吧,我给你们断后。”
岚国兵又冲上来一波,明婵怎么忍心扔下沈傲一人?见她不走,沈傲也无可奈何,此时已分不开神劝她离开,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迎战。
他惊艳于明婵的杀伐果决,却也因她的暴戾忧心,他深知自己的女儿不一般,有时会敛不住自己的性子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尤其是在她十四岁那年差点失手打死一个手下时,他就不再教她武功,可她是天生的武者,自己不教不影响她无师自通。
就这么一刹那的分神,沈傲便招致了杀身之祸,他被一把长刀刺穿了肚子。
明婵刚转过身就看到了这一幕,她用脚踢起了旁边的一把刀,将它踢进了那个岚国兵的心口上,他倒下了。
沈傲也向后仰倒,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他,“爹——”
“婵丫头,别哭,回去后帮我跟你娘说声对不起,还有啊,女孩子家家就别整天舞刀弄枪的了,爹怕你伤着自己……”
她终是没能把爹爹平安带回去。
阿昌和阿信突围进来了,人数一多起来岚国兵就主动撤了,他们这次来本就是一探虚实,不该恋战。
明婵抱着沈傲痛哭不已,悲痛和仇恨在她周围聚起无形的黑洞,饶是阿昌和阿信都不敢靠近。
待要劝时,却见她忽然喊起陌生人的名字:“沉逸——你给我出来——我命你治好我爹爹——”
没有人回应。
她不甘心道:“我知道你在看我,你不是龙吗,救一个凡人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你快出来!”
阿昌和阿信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暗道少当家的是不是受了刺激脑子不清醒了。
见沉逸还不出来她拿出了杀手锏:“你再不出来我就杀光这里的人,都怪他们来晚了爹爹才会死的!我要杀了他们给爹爹报仇!”
阿昌和阿信吓得后退好几步,看来是真的疯了,怎么办呢,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少当家的,他们赶紧安排了一个小弟回寨子里请沈小婉。
明婵拾起了枪,一步步朝着阿昌走来,她眼里已经聚满了杀气,阿昌吓得一动不敢动。
终于有人冲了过来,按下了她即将出|枪的手,沉逸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明婵扔了红缨枪委屈的哭了起来,“你不是龙吗,方才你为何不出现,那些岚国兵你一个卷尾就能都杀了,你为何不帮我,你不是说要辅佐我吗!你快去把我爹爹治好了给我赔罪!”
沉逸亦微红了眼眶,他别过头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他这次下凡师父特意叮嘱过了,不能妄动法力干预人间之事,渊朝气数已尽,这场战争是大势所趋,他不能插手。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人死去却不能施以援手,他的心是内疚的。
沉默片刻,他又道:“我会请司命上仙为他写一个好命格,来世投一个好胎。”
“去你丫的投胎!”沈明婵反手就是一巴掌,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烫红的手掌印后,赌着气将沈傲的尸体搬上马,绝尘而去。
“打得好!”青婵站在旁边拍着手,感慨道:“姐姐我在幻域里看了几千年的戏,头一回看自己演的戏,这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所谓“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戏中人”,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同情的看着自己上一世的爹爹,默默道:“其实沉逸这一巴掌挨得有些冤枉,换作是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有个好命格对凡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待离开幻域,她会去司命那里查一查沈傲的下落,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好歹是父女一场。
白素问只当她是为沉逸开脱。
“你就这么向着他?”
青婵这才发觉,醋坛子又被她打飞了,连忙补救道:“怎么会呢,那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了,以后我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若是我打累了,夫君帮着我打好不好呀?”
“这还差不多。”白素问依旧面无表情。
可是青婵能看得出,他眼角是在笑着的,这个人不管看上去多么骄傲多么冷,心却始终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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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个app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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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山荒坡,一夜之间,又长出了许多新坟。
此战,尧山泊战死一百八十二人,幸存者中受伤者有七十九人,岚国若是再犯,能出门迎战者不过一百一十二人。
柳月在沈小婉的安抚下总算止住了哭泣,丧夫之痛几乎击垮了这个弱女子,她原本清澈有神的眸光蒙上了一层阴翳,那是心死之人才有的悲哀之相。
她们甚至来不及哀悼亡灵,恼羞成怒的岚国兵已经在放火烧山了。
正值夏季,天干物燥,带火的箭雨一落地就燃起了一片火,山火似洪流般蔓延开来,浓烟滚滚,红光映天。
寨子里不过二百多人,还有伤员,根本腾不出人手去扑火,明婵只好带着大家逆着风往山顶处跑。
柳月身子一直不好,跑了大段的山路,又吸了浓烟,身子渐渐支撑不住了。
明婵见状连忙将她背在身上,一边与大火赛跑一边安慰她道:“阿娘,你别怕,我会代替爹爹好好保护你的。”
柳月的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又走了许久的山路,饶是柳月不重,毕竟是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明婵的脚步显然变得吃力了。
沉逸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这一年来他都藏在暗处观察明婵的一举一动,唯恐她魔性大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举动,可是迄今为止,除了顽皮些,她与寻常女孩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