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宏彪向往道:“我景朝军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你舅舅,想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物,我觉得你也应该立志如此,走他曾经走过的路。”
陈迹怔然,原来军情司思自己舅舅建立的吗?
还真是一天一个新发现啊……
可如果自己必须刺杀个尚书阁老才能回去,那这景朝不回也罢。
宁朝挺好的。“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明明自己都快要死了,为何还要来给我送信?”
吴宏彪咧嘴笑了笑:“我说过咱们是兄弟啊!”
“明白了!”陈迹转身离去,“我不便在此久留,这几日我会每天夜里送些食物和水过来,你好好养伤!”
出了门,陈迹站在月光下的布匹店后院里,长长出了口气。
想杀司曹,或许要好好计划才行,起码得先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平日里用什么身份掩护。
他吃力的翻出院子,回到学徒寝房里躺下,屋里鼾声依旧,陈迹心里却觉得格外宁静。
胸口和大腿上的伤又疼了起来。
这些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弱小便是这个世界的原罪。
陈迹躺在通铺上静静地看着房梁,脑海中始终激荡着今夜那些关于行官的话。
他缓缓闭上眼睛,调动体内十六盏炉火里的熔流,分出一半来凝缩于自己的心脏之中。
刹那间,炉火势衰,如风中残烛般,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陈迹丹田里的冰流感受到镇守自己的力量衰弱,立蠢蠢欲动起来。
它从天枢穴渗透,一路蔓延至陈迹全身。
久违的寒冷袭来,陈迹再次坠入那片神秘又未知的黑暗云海,回到那古老的战场中去。
以往他都是被迫坠入此间,他十二岁之前不止一次被这噩梦袭扰,父母甚至以为他生了重病,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而这一次,陈迹主动回来了。
如小和尚所说,陈迹身上一直都有赌性,只不过别人赌的是钱,他赌的是命。
感受着云海的雾气在身旁流淌,他宛如一颗陨石从苍穹之上穿透而下,带着满身的黑色运气落在青山之上。
奇怪的是,这一次古老的战场上不再有喊杀声,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陈迹看见一头三足金乌凝固于天上,尾翼都没有丝毫抖动。
他看见一支金色的羽箭正从战阵里穿梭,却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悬停在空中,满弓怒射之人也定在原地。
他看见一名巨人,如夸父追日般朝战场赶来,却停在了一脚踏出的姿势。
这方战场就像是一个庞大有孤独的琥珀,将一切禁锢了上万年。
只是那位身披金甲,手持王旗,号令战阵的帝王却不见了踪影。
“你还赶来这里?”
宏大的声音在陈迹身后响起。
陈迹豁然转身,却见那身姿巍峨如山峦的金甲之人正站在他身后,于青山之上的山巅上俯瞰自己。
他没有畏惧,只是平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吾名‘轩辕’!”
轩辕二字声若洪钟,仿佛得天地回应,连苍穹之上的黑云都在慢慢荡开。
陈迹又问:“我又是谁?”
轩辕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记得了,你竟然全都不记得了。”
只是笑着笑着,轩辕的语气却寂寥起来:“归墟的桃花,东昆仑山上的雪,蓬莱外的海,你全都不记得了……”
陈迹皱眉:“我到底是谁?”
轩辕转头看向青山之外:“这是我一万五千年来听过最大的笑话,连你都忘记了自己是谁,那我又是谁?那我这一万五千年孤独又算什么?”
陈迹静静的看着对方,他忽然意识到这绝不是一个真实的战场,那些战阵,那些神异的飞禽走兽,那些人,都是假的。
而面前的金甲帝王‘轩辕’,则是这方世界里唯一的生灵了。
却见对方慢慢平静下来,声音威严道:“来我世界所为何事,不怕我借你重临世间?”
“怕!”
“那你还敢来?”
陈迹认真道:“传我剑种!”
他去不了景朝武庙,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前往景朝,可那太久了,他等不了。
轩辕听到陈迹的话,明显怔了一下,宛如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继而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传你剑种?哈哈哈哈,这是我一万五千年来听到的第二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