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忽然眼前失明,让人慌张失措,忍不住失声惊叫。
可那嗓音仿佛浇上了厚厚的蜜。浆,不但音调扬不上去反而沉甸甸的往下坠,而且每个一音转的地方都甜腻腻的,转得人心生痒。
轻轻的呜咽声中,她紧闭上眼,睫毛都湿透了。
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沿着她绯红的脸颊洇入蓬松乌亮的鬓发中。
“卿卿……”
呼吸还没彻底平缓,罗纨之闻声缓缓睁开双眼,视线往上,穿过起伏的胸,望向被折起的腰腹,堆落的丝裈如落下来的白云,环绕着她的腿。
谢昀刚抬起脸正看着她,他长发垂落两侧,沁凉的发尾还逶迤盘踞在她的雪白的腿上,而他的鼻尖、唇瓣、下巴上泛着涔涔水光,有属于他的,也有不属于他的,同被屋内跳跃的烛光照着,水波粼粼。
他就好像一只刚刚跃出水的海妖,极尽蛊惑之色,嗓音低柔对她说了一句话。
罗纨之彻底呆住了,小嘴微张,忘记了呼吸。
谢昀不躲不避,就迎着她的视线,慢悠悠用拇指擦去唇瓣上的水迹。
齐娴离开的第三天。
罗纨之收到了廖叔的回信,他们刚抵达太湖。
太湖素有粮仓之名,正逢秋收,各大粮店的管事都从附近地区涌来,趁机大肆收购,廖叔此番也是为罗纨之收粮的。
北地战乱水患,她隐隐觉察动乱在即,手有存粮,才可安心。
当然,她也是看见了谢家扶桑城满满的粮仓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谢三郎的远见是她无法企及的,但她可以参考、效仿。
她不但喜欢谢三郎的皮囊,更喜欢他的才智谋略,若是可以,真想把他收到麾下。
另一边,她虽然没有收到齐娴的任何消息,但成海王那边的反应就是最好的信号。
皇甫倓病倒了。
齐娴不见的事本来被成海王府的人极力压了下去,但不想没过一日消息走漏,从上到下的人都知道了齐侧妃“消失()”的事。
有人说她是跟情郎跑了,也有说她是被贼人掳走了,总而言之是众说纷纭。
唯有一点错不的事情,那就是齐侧妃已经不在建康城了。
皇甫倓听到市井里乱七八糟的议论,气得吐了口血,卧床不起,就连皇帝都忧心忡忡赶去探望了他,生怕这个弟弟为了一个女人,比他还窝囊地先给气死。
他就说嘛,何苦来哉,他挑选出来的那些女郎哪一个不比那齐娴好!
罗纨之怕被皇甫倓找麻烦,这几日就在谢府里安安分分待着,文渊阁的书够她看八辈子了,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王十六娘偶尔也会来找她,述说自己的烦心事,偶尔也会打探一下谢三郎的喜好。
家族给她的任务,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尽心尽力,但又不能彻底放下。
弄得罗纨之的心情也随之时上时下。
她自知自己的身份上是拍马也比不上王十六娘,可是谢三郎又与她算是情投意合,她想到日后谢三郎要娶一位名门贵女,心中就犹如针扎了一样疼。
九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王十六娘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罗纨之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你说……你在说陆二郎?”
王十六娘连连点点头,托着腮道:“祖姑母说他给一个伶人迷得七荤八素的,和家里闹得上吊绝食,很不像话,你说他好好跟长辈说,等他大婚之后,收来做妾不也一样吗?”
罗纨之无意识地拨弄着指甲盖,心中惊讶。
近来她一心在为齐娴出逃的事上下打点,也好些时日没有听到小芙蕖的消息。
是陆二郎想要娶小芙蕖入门吗?
她知道小芙蕖的心思,即便给陆二郎当妾也是一百个愿意的,可是陆二郎为人正直,心思单纯,或许是不想委屈心爱之人。
可他这样的世家郎娶一个身份不般配的女郎,还想要得到家族的允许,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罗纨之都不得不钦佩他的勇气。
“虽然很感人,但是想也不可能成功,陆家绝对不会让他迎娶一个庶民。”王十六娘摇摇头,为这一对素不相识的苦鸳鸯感伤道:
“世庶之别犹如天堑,若那陆二郎不想日后被人指摘议论,应当早点看清现实,没得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那位女郎啊!”
()王十六娘站得高,看得更清楚。
她生于高门大族里,对他们那种矜高倨傲的姿态一清二楚,合不合适、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最讲究门当户对。
身份对等、姓氏对等才是最重要的。
“也有人会不一样吧。”罗纨之轻轻回了声。
“谁?”王十六娘支着脑袋想了会,“你说的该不会是成海王殿下吧?可他又不是世家出生。”
世家看不上皇室,就连王十六娘这样的小娘子都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