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这些东西皆乃家兄赠予我以解莼鲈之思之物。”徐意清没愣多久,张嘴便道。
“是么?”许太后蹙着眉,轻轻扯了扯嘴角,“日后可莫要如此了,叫人瞧见传了闲话,恐怕会伤你清白!”
“意清受教!”徐意清将额前碎发别在耳后,指尖有些发颤,“已到了用膳的时辰,意清叫人传膳罢?”
“且停罢!哀家今日没甚胃口!”许太后往椅背上靠了靠。
“太后如此……恐伤胃呐!是意清做错了事儿,惹您心烦了么?”徐意清蹲下身来握住许太后的手,带了些哭腔。
那许太后瞧见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柳叶眉舒开来,笑道,“哀家真真是拿你没办法!”
徐意清侧脸枕着她的手,柔声道,“意清……唤御膳房给您端碗红枣莲子银耳羹来?”
“哀家全都依了你!”
徐意清这才笑了起来,起身离了殿。
殿外,她接过那丫鬟还回来的香囊与折扇,将那些东西拿回了东配殿,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又匆匆赶去了御膳房。
半个时辰后,她才端着甜羹回来。
许太后一勺又一勺地舀着那羹,等着它凉,开口道:
“意清,你是女人家,正经诗书你碰碰也可,但可莫要瞧那市井传的话本子,若能将心思摆在女红上便更好……像那史家的五姑娘,话本子瞧过了头,竟生出些耍刀弄剑的顽念来,史家上下儿郎哪有一人玩刀枪,她这女子若非被闲书蒙了眼,怎会有如此念想!”
徐意清在旁边摇着扇,笑着点头。
“前些日子陛下不肯要你,薄了哀家的面子。可哀家不仅没怪他,还动了许家好些人脉帮他给他那心心念念的蘅秦狼崽牵上一段好姻缘,不久他便该来负荆请罪了!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呐!”
那甜而不腻的粘稠汤汁裹着那太后的舌,让她说出来的话也更柔稳了些。
“陛下与洛皇后有着青梅竹马之谊,不愿被人搅了他俩的清净也是情有可原。”徐意清垂着眸子。
“这‘情’一字,虽讲究个先来后到,终究抵不过喜新厌旧。一见钟情固然值得称道,但哪里敌得过日久生情?”许太后瞧着那红衣枣,顿了顿,舀给了徐意清,“你是天姿国色,绣口锦心,温良恭俭让一条不落。哀家就不信有如此美玉傍身,陛下真就有眼无瞳。”
徐意清轻启丹唇,含进了那枣儿,心里算到:
“洛家如今势焰盛,且不说御史大夫洛谈,他嫡子洛仲也为朝中新秀,如若再让洛皇后怀上了龙种,更是锦上添花。许家纵然百般不愿,也势必要让出九家之首这一位子。太后如此急切,是瞧见了不久后的大难……”
“甜么?”太后问。
徐意清笑着点了点头。
“你听哀家的……”那太后笑着,“日后只会更甜。”
待伺候完许太后,徐意清含着笑回了殿。
那折扇和香囊还被她抛在香几之上。
她瞧着月光被窗棂裁断,洒在她身上,指尖摆弄着那香囊。
三年前,序清山众人下山。
她去门前为他哥与燕绥淮接风洗尘,没想到没候来她那嚣张跋扈的燕哥哥,却等来了顾步染。
顾步染是应徐家之约而来。
徐意清与顾步染的书信往来从未断过,但那时再亲睹旧人颜,却又添了几分羞涩。
本意问二人安,开口却问了燕绥淮何故不共乘而归。
她已是心枝乱颤,却端得平稳,温柔一笑,便携二人进了府。
顾步染被徐父留到了金秋。
他要走的那天,苍穹之上飘着薄云。他坐在徐府院中假山后吹叶笛,面容无暇,明净得仿若被秋雨洗净的叶。
她在他身旁静静坐着,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瞧着红枫,瞳水如同一片橘红色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