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宝心里藏不住话,只问:“陆远山,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陆远山倏地一愣,又气又笑道:“老子要是不喜欢你,至于天天眼巴巴跑来吗?”当老子闲得没事啊。
岳青宝听得“噗”一笑,陆远山趁势也侧卧在床上,与青宝面对面,“不生气了?那我们就去看戏。”
岳青宝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走罢……”出门前,不忘补上一句,“我听说城里戏院的蜂蜜杏脯好吃,一定记得买一点儿啊。”
两人坐进了剧院二楼包房,台上唱得是“霸王别姬”,岳青宝吃着杏脯,听着戏,想起从前和于连也是时常去看戏,不禁问道:“我弟弟找到了吗?”
陆远山状似专注地听戏,低应了一声,“还未找到。”
岳青宝有些失望,心中生出了几分担忧,可是转念一想,岳于连也是个大人了,素来也很机警,只是去追一个戏子,玩闹一些时日,应该出不了大事。
小武立在一旁,默默擦了一把汗。
戏院二楼的包房围成个半圆,每一间都是开放式的大窗户,孙闻钊难得闲情逸致,出来听戏就看见斜坐对面的陆远山。
他生了一张严肃的面目,侧头凝眉去问孙译成,“那个女的就是少帅的外室?”
孙译成对于这“外室”的来龙去脉知晓得尚算清楚明白,于是点头道:“正是。”
隔着一段距离,孙闻钊仔细又看了一眼岳青宝,“是什么人?”
孙译成心知瞒不过,老实道:“是岳青宝,前岳总理的掌珠。”
孙闻钊眉心的川字,皱得更深,若是个寻常人就罢了,怎么偏偏是个姓岳的,“看来,军统并不知道罢……”
孙译成心想,如今这么招摇,显然就是不怕被人知道了……嘴上却说:“想来并不知道……”
孙闻钊转回眼神,去看戏台上的表演,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下个月军统祝寿,桂家要来人了……”
孙译成感到有些惊讶,顿了片刻,“嗯”了一声。
五月初,为陆军统贺寿,军统府广发请帖,打算做一个大寿,邀请的宾客,零零总总约有近千人。
陆世勋近年来身体时好时坏,阴冷天气最是难熬,如今春日正盛,病情有了起色,人前也有了个硬朗的模样。
他坐在军统府里的软皮座上,垂首看宾客名单,问孙闻钊:“桂勉不来?”
“桂勉称病不来,桂家的女小公子来。”
陆世勋回忆了一下,“那小女娃该有十六岁了罢……留在府里养养也行了……”
孙闻钊应了一声,“婚约既已结成,等军统大寿过后,也可着手操办此事,稳一稳桂勉。”
陆世勋翻过名单,抬头看孙闻钊,“远山性子野,难免冲动,你得多提点他才是。”说着,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孙闻钊赶紧递给他一杯热茶。
陆世勋顺了一会儿气,又道:“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他这些日子立个外室,我也不干涉他,只是你记着……桂家这婚约不能黄了……”眸光一暗,“必要时候,付出点代价也可以,以后他就知道我这是为他好……”
孙闻钊知道陆远山路子野,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可他完全是随了陆世勋啊,听过陆世勋这一番敲打,孙闻钊便明白知子莫若父,桂家联姻却是势在必行了。
陆远山回到宅院,就看见岳青宝坐在大厅里数钱,手边堆了一叠红印票子,面前摆了一个黑珠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遂打趣道:“怎么岳老板在算账啊?”
岳青宝眼也未抬,话中却是带笑:“我昨天去看了运河畔有一间工厂转让,觉得非常合我心意,明日就要动身去买了。”
陆远山既不问什么工厂,也不问谁人转让,只挑眉道:“那你钱够吗?”
岳青宝算盘打得飞快,在一旁本子上抄录,“加上孙译成借我的钱,勉强够了。”
陆远山这下很有些生气,“你问孙译成借钱?”你缺钱,找老子要啊。
岳青宝停下手中动作,“嗯”了一声。
陆远山觉得这个岳青宝养起来真不费钱,首先这个宅院是她自己的,其次她还有个正经的差事,自己给她的不过一个奴仆徐妈,时常衣食起居有些小钱,真他妈省钱!
岳青宝起先不知为何他有些生气,眼珠脑筋俱是一转,才回过味来,笑眯眯道:“我不向你要钱,是不愿你入股资,万一以后生意红火,你再要分红,我岂不亏了。”
老子那么缺钱嘛,陆远山听她解释,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铺台阶,索性也坐到桌旁,从怀里摸了几张银票出来,“这些钱你先留着。”
岳青宝犹犹豫豫,要不要拿,又听陆远山道:“过几天府里要祝寿,你正好去挑一件礼物送去贺寿。”
陆军统祝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岳青宝自然晓得,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真要去?”
陆远山心说,废话嘛,嘴上却只哼了一声。
岳青宝很有些发愁,那该买件什么东西才好呢……
左思右想以后,岳青宝去城里的古董店选了一尊半人高玉佛,保家宅平安。
五月十五日便是陆世勋大寿。
岳青宝第一次进军统府,特地穿了一件庄重古典的黑白洋裙,,双手套上了蕾丝白手套。
下得车来,停在军统府门前,陆远山抬手,岳青宝乖觉地挽住了他的臂弯,心中多少有几分紧张。
小武走在前面开道,怀里抱着半人高的玉佛。
进得大厅门来,众人无不投来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