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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火车上（第2页）

但是那一段时间，白乐生没有开心过，一是因为老马到报社上班去了，二是白乐生的未来女友还没有出现，三是投稿多次失败等等等等，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如意者常十八九，该得到的迟迟不出白乐生喊马德里去逛街，他们仔细打量这个城市的街道，觉得年轻女孩子很少，估计大部分奔赴上海滩了。他们在某某景区买苹果吃，一个苹果十块钱，出去后，才知道被景区的水果店蒙骗了。因为外面遍地是水果店，他们走进去后，只见均有苹果出售，十块钱一堆，而且还是精品红富士。白乐生对景区水果店展开评判：“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马德里挺大度，没有丝毫埋怨的意思，反而道：“一点小事，不必耿耿于怀，人家也要生存呵。”白乐生又买了几个便宜苹果，一边走，一边吃，吃到一半，吃出霉烂的内核来，顿时变了脸色，开始大张挞伐。马德里微笑道：“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

来之前，白乐生在网站上看到这个城市的简介的时候，感受到了这里文化底蕴很厚重，这里曾经出过几个蜚声文坛的大作家，简介周围的图片清新美丽，让他们大呼“世外桃源”，很适合修身养性。那上面还写道：“叶圣陶曾在这个城市教书多年，留下了很多雅致的诗文。”后经研究表明，叶圣陶本来就热爱这个城市，因为他的出生地即是苏州。

苏州这个城市给白乐生带来了很多“不虞之誉”，诸如写信给熟人或者打电话给老朱的时候，总会有人夸赞道：“嗬，你有本事，什么时候跑到那么好的地方了？”

例如半年之后，马德里请白乐生吃饭，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白乐生爱吃鹅肉，吃一片夸奖一片，最终吃完，而此时马德里神神秘秘地透露了一句让白乐生怒冲冠的一句话，道：“鹅肉里面不是纯鹅肉，还有几片猪瘦肉。”

但是白乐生恨不得打他两耳光，友人之间怎么可以把个人的禁忌来试探呢？欺诳人是有罪的。事后，白乐生宽恕了他，原谅的副产品是再不敢到外面吃饭，而且每次吃菜小心翼翼，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白乐生后来离开这儿后，方才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有很多话语，没有必要弄明白，没有必要去追究，往往费劲了心力，得到的只是伤痕累累的心灵。清人郑板桥提倡“难得糊涂”，正是洞察了人世种种烦恼而总结出的真谛。

其实，有时别人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就可以将自己打败。可惜的是，很多人不是被别人的一句话打败的，而是被自己的失望情绪打败的。

一天下午，马德里来学校找白乐生，现他正在办公室里吃柑橘，刚好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于是马德里道：“看来你也是来混饭吃的，上班怎么可以吃东西呢?”其实，马德里在报社并无重要的事，每个月写几篇报道，便可以甩手玩。他们没有什么负担，还可以抛掷几年青春的光阴，图个轻松。马德里来的次数多了，现校园诗人特别多，只是那诗仅仅是男孩子敲开女孩子心扉的钥匙，待到将女孩子追到手，诗亦如那枯萎的花朵，随风而逝了。

反正白乐生见到马德里就喊：“哟，诗人来了。”而马德里则得桃报李：“嗨，大作家正在创作什么传世经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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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白乐生受邀到教室旁听一位语文老师的讲课，然后写一篇报道。白乐生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座位上的同学，大吃一惊。而男孩子毫无生气。白乐生不敢设想，这些人才走向大学，走上社会以后，会找到比较好的职业，会受到重用？

这所学校非常奇特，老师们的平均年龄为六十岁，可以做这帮稚气未脱的孩子们的爷爷了。学生看见老师，不是喊老师，而是喊爷爷。好在“爷爷”们度量大如海，没有人计较。老师看见其貌不扬的学生，经常鼓励道：“出生不由己，道路可选择。知识改变命运。你们要通过努力学习，去创造更好的未来。”几句话说得学生们热血沸腾，但睡了一觉后，又故态复萌，不是打哈欠，就是逗闹。老师并不责怪他们，还道:“我知道，你们嘻嘻哈哈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屈服的心。”图书馆经常没有人，倒是学校小卖部人山人海。男生经常在热烈讨论，这个老师比那个老师年龄还要大的问题，这没什么，最可悲的是等到他们五十多岁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提’老”字，一旦听到有人当面说他老，便青筋坟起，暴跳如雷，转身就去染头，让自己风华正茂起来。

寝室里面人不多，有一个人是甘肃人，在学校办公室做文员，叫李游。李游这厮应该归类于甘肃人中“体格茁壮”的汉人，眉毛很淡，几乎没有，个子很矮却黑胖，脸上横肉直跳，说起话来嚷来嚷去，简直就像《水浒传》中的郑屠户。大家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还因为他制造了一个“典故”，一次，他在市图书馆查阅夏丏尊的生平事迹，顺便调查了苏曼殊的旧事，还有他的蹊跷死因等等。

李游的童年理想是当一个丰子恺式的画家，因为他们镇上出了几个名画家，每卖一幅画，至少价值一千元，因而他觉得画家这个职业非常赚钱。可惜的是画画的人虽然多，而买的人却偏要买名家的，他属于无名小卒，画的画根本卖不动，连糊口都困难。无奈之下，只有求助熟人，到这里找了一份活计。

有一次，白乐生请马德里吃饭，到处找干净的饭馆，结果在学校大门左拐五百米、再右拐三百米的巷子里找到一间，名曰“天鲜配”，招牌下还有招牌——丝丝网咖。白乐生点了菜，然后拉马德里上楼去网吧”视察”，意外现有一半的人是学校的学生，男生女生都有，里面烟味冲鼻、怪笑淫荡。这网吧为了节省空间，密密麻麻地排列，几乎没有走道。

白乐生在这个城市呆的时间够长以后，知道每个学校均有数量不少的网迷。这些网迷在课堂上就与众不同，别人做作业，他们却在默记五笔打字法，稿纸上凌乱涂抹，看起来很合乎规范，实际上全是王者荣耀游戏中的呓语。他们经常炫耀自己QQ上好友女生最多，恨不能直接说自己就是花样美少男。当然，学校的女生是难入他们的法眼的，只有到别处去展伟大的友谊。不过，外地的女生亦很机敏，往往不接受视频聊天，只让你看QQ上的那个头像，或者干脆一言不，或者一开口就要钱。这些男生无计可施，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得感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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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生在学校里，结识了一个密友，名叫邓浪，这厮平素言语讷讷，一开口说话就结结巴巴，可是他喝了一听啤酒后夸夸其谈，一直到你听得举起白旗投降为止。

话说回来，邓浪本来滴酒不沾，但是白乐生觉得一个人不饮酒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于是激将道：“你连酒都不喝，算个男人么？”邓浪豪气干云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酒？”喝得次数多了，他便上了瘾。也好，一个人饮酒是喝闷酒，两个人饮酒是咵天，三个人饮酒是快活。白乐生每次不敢叫多，怕人多嘴杂有人去老师那儿告密，而且人多费用多，谁承担？

每次叫人出来，都少不了邓浪，大概是这厮缺钱花，于是在酒局上撮点啤酒喝、酒鬼花生吃。马德里浅尝辄止，推诿的理由是以前做过胃部切除手术，不敢沾酒。邓浪喝了一听瓶酒以后，飘飘然，提起了前几天的“优胜略记”，说自己灌了六瓶啤酒，回到宿舍后还可以做完作业。白乐生大吃一惊，自己培养出来的饮酒高手进展神，几乎要过师傅啦。白乐生后悔没有早点知道他的光辉事迹，不然可以不去邀请他，那么他便可以节省一点钱了。转念一想，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看他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邓浪事先声明：“是你要我喝酒的，酒钱得你出。”白乐生在心底里感叹道：“不愧是小市民的后人，很会斤斤计较。”白乐生爽朗地道：“只要你喝六瓶，我请客，没问题！”邓浪意味深长地道：“兄台，够意思。”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邓浪连饮三瓶啤酒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去上卫生间。但是一去不复返，白乐生连忙去找，现他一屁股靠在墙壁下，正在打鼾。这时，马汉光来了，哭笑不得。两人把他抬到了门口，叫了一辆的士，白乐生只有结账送他回宿舍了。当然，剩下的啤酒带回去，不然会造成资源浪费。

的士到了宿舍门口，两人又把他抬了上去，幸而楼梯间人少，没人知道他们喝了酒。邓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白乐生掐他的大腿都没有掐醒他。马德里竖起大拇指道：“酒神，确实是酒神！”翌日，邓浪醒得很早，开口便问：“是谁送我回来的？”他瞧见桌上剩余的啤酒，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伸手去抢，且道：“我还没有喝够，我有几个月没有喝到这么醇正的啤酒了。”白乐生笑着拦下，道：“马上要上课了，你愿意老师闻到酒味，罚你钱么？”邓浪无比艳羡地道：“还是你舒服，他妈的编编微信，不必忍受老师的压榨。”

从这天开始，白乐生疏远了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子，而他也隐隐察觉出来，故而自动地与他保持了相当的距离，除了寒暄几句，一般不再做深入的沟通。马德里要求以后饮酒不再呼邓浪来。

之后，邓浪搬到别的寝室，但明显变油滑了。

邓浪喝酒喝出了快乐，而且朋友越喝越多。邓浪酒量的越来越大，而且酒德很好，一不赊帐，二不打人毁物。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写了纸条拖a同学带给班主任，说是感冒了。班主任须皆白，没有精力去调查事情的真伪，只要他不死在学校里便万事大吉。到了用餐的时候，班主任还叫B同学给他送饭去。同学一打开门，他正在津津有味地吃泡面呢。这同学道：“哟，挺快活呀。我还以为你是失恋了，在寝室里埋头大睡，原来你是弄虚作假的专家，逃课的先行者。”

因为天气炎热，白乐生常常喝啤酒下饭，最多喝一瓶，太喝多了胀肚子。白乐生从不喝白酒，白酒是毒药。邓浪喝高了，跑到白乐生面前给他敬酒，并祝他“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结果白乐生笑了起来，并道：“你这是骂我，还是颂扬我？”邓浪撺掇白乐生去外面吃酒，白乐生以人多更快活为由，又拉了两个男生。三四个人走在街道上，有说有笑，但各怀鬼胎。

白乐生跟一个男生很熟的，他使眼色让男生把邓浪灌趴到地上。但邓浪喝了一瓶绿茶，头脑又清醒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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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晚，邓浪拖来一件啤酒，叫了一盆小龙虾，男生c好像饿牢里放出来的，喝了三瓶啤酒，吃了半盆龙虾。邓浪连忙拜他为师。白乐生趁他们不注意，把啤酒倒掉，换了王老吉。男生d才喝了半瓶啤酒，就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双脸红得好像初秋熟透的苹果。邓浪喝得东倒西歪，眼神迷离了，还不肯认输。白乐生瞧见男生c偷偷溜了，并没有吱声。邓浪还在吹牛，说还可以喝几瓶。

白乐生很清醒，又吃了几个龙虾，冷静地瞧着即将歪倒地上的邓浪。邓浪扶着墙去盥洗间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些，于是喊来服务员结账。白乐生客套了一句，说我来结账。邓浪便不再言语了。白乐生咬牙结了账。这时，男生c又回来了，把男生d拖上车。白乐生顺便把邓浪亦塞进去了。

男生c连连摇头，大放厥词道：“都是一些废物，没有酒量就不要出来喝呀。”白乐生道：“这是一种聚会，图的是快乐，喝醉了，要么是心底有块垒，要么是酒量太小，都是一个学校的，何必展开大批判呢？”车子快到学校时，开始跳，原来是这路坑坑洼洼，故而有好事者编排了一句话“学校到，车子跳。”

白乐生和男生c将两个酒鬼拉下车，然后分批分次抬进寝室。白乐生委实太累了，倒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睡到半夜，白乐生被蚊子咬醒，而且很闷热，爬起来洗澡，方才感觉舒爽一些。天快亮时，邓浪跑了，塞了十几块钱到我手里，说是昨天的酒钱。白乐生道：“算了。”邓浪道：“不能算了，只是昨天我忘记带钱了，你帮我出了，当然要还你。”白乐生生由此对他肃然起敬。

后来的几天，白乐生便没有呼任何一个人出去，独自行走在大街之上，观看众生百态。白乐生在河边吹着凉风十分舒服，竟然靠着石头睡着了，醒来星辰满天。白乐生又走回来，拍门喊保安开门，保安不耐烦，吼道：“我已经下班了，不再受理任何业务。”白乐生气得无语。白乐生惧怕他爬起来大吵大闹，影响不好，于是绕道墙边，踩着垒起的砖头，翻了过去。校区里面静悄悄的，白乐生蹑手蹑脚地走着，宿舍大门紧闭，但幸而阳台没有封住，他又爬了上去。寝室门虚掩，一推就开了。他虽然没有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的气概，却很有获得感，反正没有扰民便到了寝室。

但进去时不小心踏翻了一个塑料盆，惊醒了几个室友的梦，吓得他连灯亦不敢打开。

白乐生却睡不着，他还是有点怀念跟几个酒鬼吆五喝六的时候，还是人多快活一点。他忽然想到，有几天没有见到邓浪了，早上在食堂吃面，听人讲邓浪的父亲在工地上摔伤了，回去照顾了。他不禁惋惜了一阵。后来，白乐生再也没有见到邓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