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将军的大帐内,气氛厚重而紧张。
帐篷中央,一张巨大的木制案桌上铺着繁复的战场地图,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旗帜标记着各个军队的位置,显得异常眼花缭乱,将军的战刀立在帐中,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刀身反射出幽幽的冷光,仿佛诉说着战场的残酷和将军的决绝。
灯光昏暗,仅有几盏油灯出微弱的光芒,将帐内的阴影拉得长长的,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
皇甫嵩将军的脸庞显得更加严峻和冷硬,他的眼中闪烁着战场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带领士兵冲向敌阵,展现出他不屈不挠的战将风范。
“四月上旬已至,如今北中郎将卢植与宗员率五万精兵与张角主力在广宗对峙,张角号称百万,眼下双方都不敢轻动,汝南彭脱又起二万黄巾部众攻打徐州,想对我军形成合围,好在佐军司马孙坚招募了一千义勇在下邳坚守,暂时无碍!”皇甫嵩将手指定在广宗位置,说明那里的情况,转而移到徐州。
“现在波才与张曼成会合,有近三十万众,我们才三万多兵马,敌十倍于我,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朱儁又补充了南阳当前的形势。
“大将军率兵八千驻守都亭拱卫京师,加上其它各处关隘守军,不足一万,朝廷已无兵可募,这几处若是一处有失,势必危矣!”两人长叹不已。
“听说宗正刘焉向天子进言,希望派朝中要员去地方任职,给予生杀大权,并充许招募私兵,以抗各地黄巾!”朱儁最近也一直在关注后方动向。
“眼下看来,也只能这样,稳住局面要紧,至于其它的后患,后面再说!”皇甫嵩颇为赞赏刘焉的建议,他希望天子能够采纳。
“刘焉还自荐去做益州牧!”朱儁继续道。
“刘君郎这是有私心,益州那地方又没闹黄巾,他倒是挑了块好地方养老去了,哎,这些个宗室老臣,只顾自己!”皇甫嵩挥拳捶在案面上,把图纸震得嗡嗡作响。
忠臣在前线拼死御敌,朝中宗室却在给自己谋私利,其心可诛。
在长杜的夜晚,朝廷军的人影忙碌地在城墙上蔓延。锤声、斧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紧迫的战歌。士兵们汗流浃背,他们的面孔上刻着坚毅与忧虑,因为城外,三十万黄巾军的旗帜如森林般矗立,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巨大的木梁被一点点地搭建成防御工事,沉重的石块被滚上城墙,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迫切和焦虑。士兵们的双手被木屑和石灰弄得生疼,但他们没有停歇的余地。阵阵冷风吹过,带起尘土,却冷却不了他们眉宇间的热血。
随着夜幕的降临,火把被点燃,火光在士兵们坚定的眼神中反射,映出一道道坚决的影子。他们知道,这座城墙不仅是石与木的结构,更是他们生存的最后希望。
城外,黄巾军的营帐灯火通明,偶尔传来马蹄声和低沉的号角声,如同远方的雷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而城内,每一个士兵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准备,有的默念家书,有的紧握武器,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同的情绪,但共同的是一种不屈的决心。
而有城池的背后,那些泥泞的乡间小路,起伏波荡的山间,一条条细长的火龙缓缓流动,像东汉王朝最后一丝血脉,坚强的流淌着。
颖川的学子们也在这冗长的队伍之中,他们一手举着若隐若现的火把,一手扶着沉重的背包,那里面是乡亲们为朝廷士兵们赶制的干粮。
他们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水袋,里面装着山泉水与井水,甘甜可口。
没等朝廷的军需物资赶到,这些曾经被贪官污吏们压榨得干干净净的平民百姓,把力所能及的支援送到长杜城中。
皇甫嵩和朱儁站在城楼上,远望那些零零碎碎的队伍汇聚城下,感动不已。
一群穿着破旧衣裳的平民百姓缓缓行进在尘土飞扬的小道上。他们的衣服多是褪色的棕黄或灰白,补丁重叠,像是岁月在布料上粗暴刻画的痕迹。
每个人的背上都扛着沉重的麻袋,麻袋里装满了粗糙的粮食和干硬的肉块,这是他们仅能奉献给边关将士的微薄之物。
随着他们接近营地,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和马匹的气味。尽管行进艰难,但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坚定和自豪。傍晚的阳光透过云层斜射下来,金色的光芒洒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悲壮的光辉。
营地的将士们已经注意到了这群人的到来。一些士兵开始向他们走去,帮忙卸下沉重的负担。虽然两者之间的生活世界迥异,但在这一刻,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共同感受着战争带来的艰辛与无奈。
一面是谋私利的贵族,一面是无私奉献的百姓,皇甫嵩感到无地自容。
“甫嵩将军!”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看时,那名十四岁的少年和一帮学子站在自己身后一远处。
那些学子本都是干净体面的人,眼下却是衣衫褴褛。
“奉孝小兄弟,你不是在京城么,怎么跑前线来了!”郭嘉的出现让皇甫嵩感到意外,他脸上浮出一丝惊喜。
“学院被黄巾劫掠了,我们本想重修学院,听说你们和黄巾在长杜对峙,我们便来了,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奉孝将手上的东西交给皇甫嵩的亲兵,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太好了,你们都是聪明人,说不定能给我出谋划策,呵呵!”皇甫嵩只是客气一下,他心里清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参谋军事,哪怕他在别的方面有所特长。
兵者,凶器也,成功可以有一百次,但失败只需要一次,就连孙子兵法的作者都说,兵家且败乃常事!
“这位是我们颖川学院的院长荀爽荀慈明!”奉孝给皇甫嵩引荐荀爽。
“荀院长,久闻大名,我出征前,听说朝廷有意征召您入五府任职,怎么还没去上任呐?”皇甫嵩听闻大名,立刻上前拾礼。
荀爽呵呵笑起来,连忙上前扶起皇甫嵩:“我乃一读书人,不擅为官,再说学院遭此大劫,哪里忍心弃学子们而去啊!”
“诸位一路辛苦,我叫属下为你们在城内安排一个僻静处住下,有请教的地方,还望各位学子不嫌讨扰!”皇甫嵩也是读书子出身,对仕人相当礼遇。
“天色已晚,我等正愁没处歇脚,如此也好!”荀爽心喜,于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