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撰怕她将书弄湿,另一只手捏了她的脚,浴缸空间狭窄,泡沫浓稠遮了她一半春光,他的眸光停在她湿漉漉的脖颈与锁骨上,又不着痕迹移开,嘴里说正经话,手却不老实:“你真不去看看?迟威今天问我几个人出席,我说你估计没时间了。”
“那有什么办法啊,都答应同事了。我们同事那小姑娘钓了个金龟婿,说要求婚了!我也蛮好奇这个的。”陈撰的拇指摁地她脚心发痒,她将脚挣回来,老实了。
“谁的八卦你都想知道点。”陈撰将书放到一边,凑过来,想吻她,又皱眉看了她脸上厚厚面膜,呼吸低低长长喷在她耳边:“你脸上这玩意香喷喷的,让我也试试?”
盛以晴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吸收差不多了,将面膜扯下,剩下一些精华擦了擦自己脖子,这才勒令陈撰在浴缸里躺好,翻了个面就往丈夫脸上粘。
“我还一次婚都没结过呢。”面膜封印了陈撰的嘴型,声音被压扁,但掩盖不了他的倾诉欲,“要不我们也办个婚礼?嗯?“
“不划算。“盛以晴斩钉截铁否了,噼里啪啦在脸上拍精华液,“我之前算过,北京婚礼成本太高,算上份子钱根本回不了本,耗时耗力还费钱,不划算的买卖。但凡能赚点小钱,我早撺掇你办一个了。”
“行吧。”陈撰将脑袋枕到了盛以晴的肩上,语气带一点撒娇,“有点不爽。”
“怎么了?”
陈撰脸上的面膜几乎是干的,盛以晴将他脸上皱了的面膜展平,然而很快,又随着他的眉头褶了起来,只听这个男人呼地吹了一下面膜:
“他妈的,又要给迟威那小子随一次礼了。”
第06章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声:嗯,老婆。
“什么叫做正缘?”
2019年,周末的nugget餐厅,服务员秋恣宁对盛以晴讲经,“就一个字,顺!”
“怎么说?”盛以晴叼着吸管问。
“1,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做自己就行,不需要伪装;2、时刻情绪稳定,不再患得患失。”秋恣宁的手指尖咯哒咯哒敲击桌面:“更重要的是,遇见他以后,做什么事情都顺利了,事业生活身体精气神,通通一帆风顺。女人青春宝贵,一半给了事业,一半给了睡眠,剩下仅有的一点点,绝不可以和烂人纠缠。”
“所以他不是。”盛以晴摇摇头,自言自语,“见他那天我就脚崴了。”
“嚯!”秋恣宁瞪大眼,摇摇手指,“那不行。珍爱生命,远离错的人。”
“但……”盛以晴犹犹豫豫。
她没说她有点动心。
Nugget开在胡同里,北京城最古老也最洋气的地方。但秋恣宁始终觉得,洋气之于北京是一个略微尴尬的词汇,因为她发现,最洋气的那部分北京,反而很“上海”。大概是nugget老板也这么想的,于是nugget这家以洋气与格调闻名的餐厅,wifi密码的全拼是“shanghai”。
下午的天暗了一点,院子的里的老槐树被风吹过,飘飘扬扬满桌的槐花,秋恣宁不聊男人,接着八卦她:“对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了?你说的那个保荐人考试过了没?”
盛以晴白眼翻上来:“别提了!考试那天姨妈来了,疼的我最后几道选择题全是蒙的。”
“那又得重考?”秋恣宁倒抽凉气。
“第三次了啊西八。”她往椅背上靠去,捂着额头长叹:“破考试60分及格,我前两次一次45,一次58。这次能不能有40都不知道!疯了!”
27岁那年的盛以晴正就职于红叶证券,属于市场第二梯队的中资券商,兢兢业业工作四年,项目攒了几个,就等着通过保荐代表人考试后独当一面,领领津贴与签字费,早日晋升vp。然而工作以后忙到要死,脏活无数,连刷手机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读书复习,她本科是金融专业,偏偏保代考试一半是财务一半是法律,考点又偏又细,专戳她软肋。
秋恣宁用半吊子的塔罗技术给她算过两次,只说:“你考试不能凭实力,全靠运气。”
这边还没来得及哀叹太久,上司胡总一个微信追来:“以晴啊,牧场那个项目尽调时间提前了,你准备准备,明天下午飞呼和浩特。记得让秘书订票。”
“没工夫想了。”她将手机一揣,拔了吸管,冷萃一饮而尽,拎着包告别秋恣宁,“走了走了,我又要出差了。”
“哟。这次又干啥去?小城市银行打流水还是去县里蹲工厂?”
回答秋恣宁的是一个决绝背影:“内蒙古,数牛!”
夏日的内蒙比北京凉爽一些。只是紫外线实在剧烈,明明晃晃的太阳挂在正当空,全世界只剩下蓝的天与绿的草,还有广告导演郭导黑的脸,他穿一身大裤衩,对着制片人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
“客户要的是职场妈妈!什么是职场妈妈?就是精英范加温柔感!起码25岁起吧!你们找的这几个女大学生,班都没上过,哪里来精英感?!我是拍艺术片的!我要的是那个范儿!这都是细节!”
《妈妈世界》杂志新合作的客户是一家生产母婴奶粉的龙头企业,公司财大气粗,合同刚签后就爽快付了首笔款,斥巨资找了知名广告导演,要与杂志合拍tvc广告。
被骂地狗血淋头的制片人小妹忍不住腹诽:“要找这样的演员你在北京早说啊。临时想这么一出,现在这内蒙郊区的大草原,除了牛就是牛,我哪里给你找女精英去?”
话没说完就被瞥见陈撰的神色,小姑娘赶紧噤声。身为创意副总的他还算淡定,温和对导演道:“好,我们立刻去找。”
郭导演哼一声进了棚,留制片人小妹愕然看陈撰:“你哪里找?”
“不是说这家公司快要上市么?在市里应该有分公司,多少能找到几个坐办公室的。你调整一下拍摄计划,让导演今天先拍牛。”
“那能是演员么?”
“你先搞定导演。”
苍天下草原茫茫一片,烈日当头,不远处是一大片低矮屋棚组成的园区,园区外绕着一圈矮墙,正门几个明黄色塑料板悬挂着“北河奶牛场”几个黑字。
当下能找到的演员实在太少,执行制片人发来几组照片,陈撰看了摇头。唯有一张稍微入眼的,打了电话过去,竟一口价报了3万,恕不还价。预算不过一万出头,执行制片小心翼翼问有没有可能通融,陈撰瞥了一眼照片,只道:“又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人,不值这个价。你再找找。”
几辆商务车开来,正巧停在“北河奶牛场”门口,几个拎着电脑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鱼贯而入。正午的阳光明晃晃打下,陈撰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个身影上,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微信语音拨打,嘟嘟几声,不远处那个身影果然掏出手机,似乎是见到了来电人姓名,几分手忙脚乱。
心中有了计较,陈撰的嘴角一点点上扬,轻声自语,“你还真是…”
能给我带来好运。
牧场的条件比盛以晴想象中艰苦许多,客户公司太大,此次尽调涉及客户位于内蒙以及东北的二十多家牧场。草原干燥而阳光爆裂,秋恣宁嘲笑她回来至少得黑上一圈。以至于她今天基本全副武装,西装长裤搭配香槟色长袖桑蚕丝衬衫,脸上是防晒口罩与墨镜,将自己窝藏严实。
上午刚从南边的牧场结束,一行人饭都没吃就到了北河牧场,一晚上只睡了3小时,加上暴晒,盛以晴眼冒金星。刚下车没走几步,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她一看屏幕,心跳漏拍,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男人莫名其妙打电话干嘛?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笑,问她:“脚好了么?”
盛以晴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耳朵发烫,她只说:“我在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