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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同病之人

看到錢青面具下的臉後,趙鳴箏片刻錯愕,旋即大笑起來。

「你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趙鳴箏問。

錢青閉上雙眼,不願回答。

趙鳴箏端詳著手裡的那張臉皮。這張易容面具,和錢青真實的面孔竟是一模一樣的,也就是說,錢青易容成了自己。

既然如此,又何必易容?

「到底為什麼?」趙鳴箏追問。

錢青依舊拒絕開口。

趙鳴箏耐心所剩不多,在腦海中迅將今夜的事從頭捋了一遍,話鋒一轉:「你知道我去做什麼了嗎?」

「周桐說你去了洛陽。」錢青不耐煩道,「不管你問什麼,我都不會回答你的,死了這條心吧。」

趙鳴箏哼了一聲,似是嘲弄,目光緊盯著錢青,像是在觀察他的反應:「我殺了一個人,一個儀鸞司的人。」

聽到儀鸞司,錢青臉上帶了一絲幾不可查的凝重,趙鳴箏敏銳地察覺到了這抹變化,繼續加碼道:「那個人叫紀維。」

錢青呼吸突然停滯似的,緩緩瞪大了眼睛,發了瘋地嘶吼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隨後不知從哪來的力氣,錢青抬起了身子,但因被下了軟骨散,雙腿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旋即從柴堆上摔了下來,重重砸在了地上。

「你在騙我……」錢青從地上抬起頭,發出低吼,眼睛裡似乎滲出了血色。

「對,我在騙你。」趙鳴箏承認道,「我沒殺紀維,但他現在不會比死了更好受。」趙鳴箏想借紀維的名字試探一下錢青的身份,確認他到底是不是儀鸞司的人,沒想到對方反應竟如此激烈。

不過,這也坐實了錢青確實來自儀鸞司,是天子麾下。

「沒死,沒死就好……」錢青漸漸冷靜下來,長出了口氣。

這是儀鸞司建立以來,他們第一次干涉江湖勢力。紀維被派去剿滅羽春,錢青則負責弄清楚定國侯為何大動干戈,在京都布局,非要殺了一個江湖出身的士兵。

紀維一行人去了羽春,既然能說出紀維的名字,眼前人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但很可惜,他以後什麼都看不見了。」趙鳴箏笑意裡帶著一股猙獰。

錢青動了動身體,想要嘗試靠在牆邊起身,毫無疑問地失敗後便轉動身子仰面朝天。

「你對他做了什麼?」錢青問。

趙鳴箏毫不吝嗇講出自己的所作所為,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雙指夾住在錢青眼前揮了揮:「這是解藥,半個月內見到他,替他敷上,還有復明的機會。我能把它給你,但你要知無不答。」

錢青承認眼前人實在過於懂得拿捏人心,哪怕說出任務後可能會被當作出賣儀鸞司賜死,但為了生死與共的兄弟,自己也不可能不答應對方。

「你問吧。」

趙鳴箏道:「先說說你是誰?」

「我叫宋悅,來自儀鸞司。」錢青,或者說宋悅說道。

「宋悅,還是錢青?」趙鳴箏玩味笑道。

宋悅意識到已經無法向趙鳴箏隱瞞,於是說:「不重要。錢家沒了,世上就沒有錢青了。我是儀鸞司的宋悅。」

趙鳴箏沉默地看向宋悅,觀察著他每一瞬的神情。

宋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眼睛很大,平時總是無慮,今日提起錢家的時候神色如常,不知是真的已經不在意還是偽裝得太好。

「你沒有想過要給家族報仇?」

「想過。」宋悅坦然道,「但我後來覺得,比起活在仇恨里,我的雙親可能更希望我能快樂……你看,我也沒辦法單槍匹馬對付定國侯吧?」

「定國侯?」

「當年定國侯下令讓羽春樓動手,羽春只是兵器,持劍的人卻是定國侯。羽春或許會傾覆,但陛下與周家互為唇齒,不會輕易去動定國侯。」

宋悅的一番話,像是撥雲見日,讓趙鳴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恨秦鶴洲,卻不知為何,從沒想過去恨秦鶴洲背後的人。

崔雲那夜,他只見到了秦鶴洲,故而理所應當地恨著他。可如今卻有人告訴他,不是秦鶴洲,也會是別人,只要定國侯下令,羽春便會有千軍萬馬持劍而來。

可那又怎樣呢?

那夜他見的人,只是秦鶴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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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來的不是秦鶴洲……自己今天或許無法站在這裡。

趙鳴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易容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不戴面具,我是宋悅,戴上面具,我才能是錢青。」宋悅淡淡地說。

宋悅說得很含糊,但趙鳴箏卻聽懂了。

宋悅或許並不像方才口中說得對滅門之恨那樣坦然,他只是強行為自己限定了另一個身份,在作為宋悅活著的時候,錢家的一切與他無關。他可以接受自己為了任務易容成錢青,卻不願讓宋悅以錢青的身份站在陽光下。

「我的任務是獲得韋秋的信任並調查清楚定國侯為什麼孤注一擲在京都布局殺他。」這次沒有等待趙鳴箏詢問,錢青就自己往下說道,「陛下對韋秋的身份很感興,但並不像定國侯那樣恐慌。定國侯背叛舊主,自然怕韋秋替父報仇,但韋秋的身世卻威脅不到陛下。於陛下而言,韋秋還有些許利用價值,養一個閒散宗室而已,還可體現陛下寬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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