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胎这件事。
陈学梅很犹豫。
陈萝并不催促。
热心过头从来都是招人厌的,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被怨恨的理由。
为赶在年前装修完,舅舅舅妈早出晚归,脚不沾地。她在家看书刷题,抓着陈学鑫写寒假作业。
邻居们陆续离开。
楼道里少了尿骚味,多了灰尘。
她穿着厚厚的棉服,拿零钱包下楼买菜。
绿豆芽很新鲜,没泡水,她要了一大兜。给完钱,身后站了个人,是白旭山。
男人穿着皮夹克,里面是件暗紫T恤。
他手揣在兜里,卷曲的中长发绑成马尾,因为本人冷得一晃一晃的,马尾也跟着晃。
这个人嘴唇青白,神态却依旧懒散。
真是神了。
陈萝拎着豆芽,奇怪道,“你不冷的吗?”
“操,不知道有钱人不分四季吗?”
车也好,进出的场合也好,都有空调。哪里会需要裹成毛毛虫,还穿着小几千的鞋进菜市场踩葱叶?
陈萝眼皮抖了抖,拎着豆芽回家。
“就吃这?”白旭山缀在后头,不远不近跟着。
“家里有菜。”
“我带你吃饭,想吃什么?”
“不去。”
他揪她头发,陈萝疼得皱眉。
白旭山松手,扒拉女孩臃肿的棉衣,眸光落在她裹着毛袜的小腿上,“我今年要回家里过年,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陈萝不说话。
白旭山又补了句,“老头不让带狗,老崔那狗精又不住笼子,你帮我看两天,听见没?”
听到老崔,陈萝终于转过头来,接过白旭山手中的钥匙。
他塞了个红包过来,“压岁钱。”
红包厚厚的,入手很沉。
想到急需用钱的陈学梅,陈萝就没拒绝。她抿抿唇,见他还不走,就在那干哆嗦,又说,“你车呢?”
“外面,进不来。”白旭山顿了顿,伸手摸她脑袋。
陈萝躲一下,又躲一下。
穿得胖胖的,动作却很灵活。
白旭山啧了一声,干脆上死手撸,把人头发撸炸才放开,“乖,等我回来。”
陈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乖过,或许,他有什么立场叫她乖。看白旭山赶赴刑场一般的表情,她脚在地上搓搓,“你爸再凶,也不会吃了你。”
他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的。
“我会怕老头?”
笑完又冷下脸,“你不懂,小孩子别装老成。”
白旭山走了,陈萝拉开棉衣拉链,掀起毛衣,将红包别到腰上。
她上去开门,看陈学梅站在阳台,勾着脑袋往下看。
陈萝顺着表姐的目光往下看,潦倒寒冷的街上,唯有白旭山婀娜霸气的背影,值得一看。
陈学梅以前迷过男团,很爱韩国的花美男,后来上了大学,不追星了,有时候还会抱怨现在小孩审美娘化,没出息。
即将大学毕业的陈学梅杵着栏杆,翘起只腿,侧脸有迷茫的憧憬。
陈萝抿着唇到厨房收拾豆芽,打算煮个水煮肉片。
陈学梅进来,小声问,“小萝,你同学啊?”
“不是。”她摇头,“认识的一个人,让我过年帮忙看狗。”
“哦,怪不得。”
陈学梅又问,“他怎么留长发?”
陈萝打开水龙头,简易装修的厨房全是哗啦啦的水声。她捡浮起来的豆子皮,漫不经心道,“个人爱好吧。”
“……这种人肯定很花心,说不定还是吃软饭的。”陈学梅顿了顿,极力说服自己花花蝴蝶都不是好东西,又继续念,“你看他大冬天的还穿夹克,一看就是那种爱慕虚荣,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