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时人常用的楷体或行书,而是篆刻。
“受益无子,宗实为嗣。”
四周一片寂静。
就连辛夷都屏住了呼吸,感觉到周遭一阵沉寂而惶然。
仁宗赵祯原本的名字是赵受益。
这块梅花奇石上的文字,别人怎么想不知道,辛夷一个纵观数千年历史且受过现代精神文明熏陶的人,当然不会相信“君权神授”那一套。
这块梅花奇石,它一定不会是天然长在河底的,做这个事的人到底为了达成什么目的,为赵宗实继嗣造势,还是有人在反串黑?
“程苍。”
傅九衢侧目示意,“收起来。”
程苍拱手:“是。”
梅花奇石被程苍带走了,傅九衢环顾四周下属,神色略显冷冽。
“此事不可外传,起于此,止于此。我若从别处听到半点风声,不问究竟,一概诛杀。”
众人噤声片刻,齐齐应道:“是。”
其实离得远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梅花奇石上写的是什么。因此傅九衢的警告,其实只是针对附近的几个人。
而辛夷正是其中一个。
眼看傅九衢的目光扫过来,她心里一凛。
“郡王,我不认识这几个字。写的什么?”
傅九衢微微勾唇,似笑非笑,那表情比方才更为温和,“不认识是好事。”
辛夷捕捉到他眼底的冷光,脑子里警铃大作。
这家伙喜怒无常,笑不一定是高兴,不笑不一定是生气,但这个时候冲她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傅九衢转眼撩开笑意。
“那就有劳小嫂同我去一趟皇城司,把今夜的事,交代清楚。”
“……”
笃耨被没收了。
还要去一趟皇城司问审?
辛夷觉得自己比绝望的姥姥还要绝望。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笃耨落到了傅九衢的手上,还有机会哄到手,若今夜来的不是皇城司,而是开封府的张尧卓,那就真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
皇城司兵曹们各行其事,忙碌起来,只有傅九衢若无其事地乘船返回。
辛夷觉得最可怜的不是自己,而是良人,受了她的连累,大冬夜里被几个察子好一番盘问,傅九衢才归还了渔船,允许她回去。
“良人,你快回吧。”
辛夷拉住良人的手,紧了紧。
“告诉三小只,就说我明儿就回去。”
话未落下,被傅九衢冷声打断。
“谁说你明日可以回去?”
辛夷心里一凛,“不让回去,你要养我一辈子啊?”
傅九衢冷冷扫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在皇城司衙门,有傅九衢的住处,虽不说长公主府里宽敞奢华,却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生活十分便利。
一行人回到皇城司时,天已经快亮了。
傅九衢有伤在身,孙怀好说歹说把人劝进去歇下。辛夷就惨了,没有人来审问,也没有被关押,傅九衢走前没有任何交代,只是把她晾在那里。幸而孙怀好心抱出一床被褥,示意她在偏厅里打个地铺将就一夜。
辛夷身上还穿着那一身水靠,很是不便,只得厚着脸皮找孙怀要热水擦身子。